热火朝天的干劲,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席卷了整个赵家村。
在“神犁”和“飞燕锄”的加持下,村民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那些曾经坚硬得如同铁板、让人生畏的荒地,在锋利的新农具面前,纷纷被驯服,露出了深层湿润的泥土。
短短几天功夫,村子周围就多出了一大片新翻垦出来的、黑黝黝的土地。
看着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村民们黝黑的脸上,刻满了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新的问题,如同乌云,悄无声息的,却又无比沉重地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水!
赵家村虽然依河而建,村旁那条河流淌不息,但并非所有的田地都像那几亩紧邻河岸的老水田一样幸运。
大部分田地,尤其是那些新开垦出来的、原本就是没人要的旱地、坡地,地势普遍要高出河面一截,距离河岸也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以往,光是伺候那几亩老水田,靠着全村人轮流上阵,用木桶、瓦罐,一趟趟地从河边往田里提水,就已经累得人直不起腰,效果还仅仅是勉强维持。
如今,田地面积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
新翻的土地嗷嗷待哺,眼看着春播在即,这灌溉的问题,瞬间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把刀!
这天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
劳作了一整天的村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村口那棵枝繁叶茂、见证了村子数百年兴衰的老槐树下歇息。
汗水浸透了他们破旧的衣衫,肩膀被扁担磨得火辣辣的疼,但此刻他们脸上,更多的却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一种交织着憧憬和浓浓忧虑的复杂神情。
“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望着远处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干燥的新翻土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这地是翻好了,又松又软,看着就喜人……可这水……”
他愁眉紧锁,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眼瞅着就要下种了,老天爷要是不开眼,不下几场透雨,光靠咱们这点水浇下去,怕是那金贵的种子,也长不出多少苗来啊!”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壮年汉子立刻附和道,一边用力揉着自己酸痛无比的肩膀和胳膊,“就咱们村这点人手,就算一天到晚不停地挑水,一人挑断了腰,又能浇得了几亩地?那些离河远的坡地,挑一担水过去,洒下去连个水印都看不到就干了!简直是杯水车薪!”
“是啊是啊,这可咋办?”
“要是……要是能让那河里的水,自己跑到地里去就好了……”人群中,有人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这话一出,周围立刻安静了一瞬,随即引来几声苦笑和无奈的摇头。
“做梦呢!”
“水往低处流,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铁律,几千年都没变过,怎么可能让它自己往高处跑?”
“除非是龙王爷显灵,或者请来仙师施法……”有人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和赵长根低声说着什么的李慕白。
这些充满了焦虑和无奈的议论声,自然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李慕白的耳中。
他这几天,并没有完全沉浸在推广新农具的“成就感”中。
除了继续指导张大力他们优化锄头、镰刀的设计,解决一些锻造中的技术难题外,他花费了大量时间,看似不经意地,在村子周围转悠,仔细观察着地形地貌,特别是那条作为生命线的河流。
河流的水量确实还算充沛,至少在这个季节是如此。水流也相对平缓,没有湍急到难以利用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河岸到大部分新开垦田地的垂直落差,并不算太大,几米到十几米不等。
这对于拥有现代知识的他来说,根本不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看来,是时候祭出下一个真正的大杀器了。”李慕白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中已经有了清晰的盘算。
人力提水效率太低,原始的桔槔虽然能省些力气,但扬程有限,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要彻底解决这大面积旱地的灌溉难题,还得靠那个结构相对简单、易于制造、又能持续提水的古代智慧结晶——
龙骨水车!
就在李慕白心中盘算着如何设计和制造水车,解决村民“甘霖之盼”的时候,村子里却悄然潜入了一丝不和谐的阴影。
傍晚时分,正当村民们准备收工回家时,村口负责警戒的几个年轻人,带着三个陌生男人走了过来。
这三个男人,衣衫褴褛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沾满了泥污和不知名的秽物。
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如同鸟窝。
他们身材干瘦,形容枯槁,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只有那深陷的眼窝里,透出两点微弱的光,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和惊恐。
看那样子,分明是经历了巨大灾祸、侥幸逃生的难民。
“村长!李公子!”领头的年轻人上前禀报,“这三位大哥说,他们是下游几十里外那个张家堡的村民,想来投奔咱们村。”
张家堡?
村民们闻言,不少人脸色微变。关于下游那个张家堡前几天遭了兵灾、被一伙乱兵屠了村的传闻,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一些。
那三个男人一听有人问起,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带着哭腔哀嚎起来:
“各位大老爷!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我们张家堡……完了!全完了!那些天杀的丘八!冲进村子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们兄弟三人,是躲在粪坑里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啊!”
“房子被烧了,粮食被抢光了,爹娘妻儿……都没了!呜呜呜……”
他们一边哭诉,一边用力地磕头,额头在坚硬的土地上撞得“咚咚”作响,很快就渗出了血迹。
那凄惨的模样,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经历了白天王二狗那个泼皮无赖的挑衅事件后,赵家村的村民们,尤其是赵长根,对外来者已经本能地多了一份警惕。
赵长根皱着眉头,上前仔细盘问了他们几句,关于张家堡的情况,他们说得倒也详细,前后言辞也基本能对上,不像是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