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痕只是问了下,并非自己想学,没有与李婉细说。
他找到了一位胡子碴白,仪态并不整洁的老人。
不整洁倒不是说他的穿着不好,相反他穿的绸缎不便宜,容貌也只有少许几丝褶皱,可那白胡须上都沾染了墨迹,衣袖更是在砚台上来来回回的磨蹭,毫不在意。
他面前摆着三卷白纸,他正如前两张一样,在其上落下寥寥几笔,一幅洛星痕看不出所以然的画就完成了。
“先生画卷上如此多的留白处,不填补?”洛星痕知晓对方察觉了自己到来,只是画作未完,故意没有停笔搭理。
“见过三殿下。”刘白这才回身,拖着墨迹斑斑的袖子,合手行礼:“陛下已经派人知会过了,您想学书法,还是作画?”
“我不想学,我只是想请先生帮我画一幅人像。”洛星痕摇摇头,环视一周,还真是人如其名,挂着的数十幅画,有一半都是八成地方留着白,倒也给了人无尽遐想的空间。
一人高的纸上,一笔而成的旭日,三两笔的孤舟,几道线条勾勒的山峦,让那留白处有了瞧不见的无尽江河,似有奔腾之音,又可以是涓涓细流,托着舟中游者,缓缓逐尘。
这一眼看去,反倒有些理解刘白此举的意境。
“先生这是在领悟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意境?”洛星痕一言,竟然刘白平淡的目光瞬间程亮。
“想不到殿下年纪轻轻,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道理,知音啊!”刘白吃惊。
洛星痕自己也吃惊,他所学的功法中,对这种意境有介绍,但那是很高深的修为境界,才有资格尝试的,这刘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隐藏气息的高人,只是个聚灵成功的凡夫俗子。
不过那是人家自己的执着,他不便多言。
“先生的画风独树一帜,但愿您能早日悟道!”洛星痕先是赞许了一声才说到目的:“我想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不知我描述,先生能否将人画出来。”
“自然可以,只是想要神形兼备就难了,毕竟我没见过本人,甚至不排除那人后来随着年岁增长,会有些变化。”刘白言道:“画一张人脸并不难,殿下何不尝试亲自画呢,只有你见过他,比任何人都画的更像。”
洛星痕眉心紧了紧,他想画的是杜天,杀了洛三刀的罪魁凶手,也担心其正是某一国的大家氏族,与诸多势力有牵扯,所以没有贸然让夏擎天帮着派人查询。
“可我毫无基础,不懂如何落笔。”
“殿下可以尝试,从外向内,先画头发,脸面轮廓,最后才是五官,锁定了大致轮廓,五官即使有所偏差,也还在圈内,错不了太多。”
“而最外开始,如我当年,画了三个月的柳丝,才去素描人的发丝......”刘白一说到作画心得,口若悬河。
洛星痕听了许久,也动了自行尝试的念头,杜天的一个随行者都有炼魂境的修为,他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自己在查这样一个人,恐引祸端。
“您有没有画鸟的习惯?”他忽然灵机一动。
“有啊,老夫什么飞禽走兽都画过。”刘白当即从桌下拿出一叠纸摊开:“这些都是我在不同季节,画下的落足于炎黄的鸟类,他们的挥翅、捕食,无不也暗合武道招式,值得借鉴。”
洛星痕一一看去,还真在其中找到了一只想看的。
“这是什么鸟?”
“杜鹃!”刘白低头看去。
“杜鹃有红色的吗?”洛星痕再问。
“血杜鹃吗?”刘白思索道:“听闻过却不曾见过。”
洛星痕顿了顿,又道:“若是男子将这类花啊鸟的,绣在衣服上,是否有特殊含义,除开官员服饰上的雕饰不算。”
“这样啊!”刘白指着那只杜鹃鸟道:“一般只有女子刺绣,才会把花鸟绣进去,若是男子穿的衣衫上有这等阴柔图案,大多更倾向两个可能。”
“愿闻其详!”
“一是一些杀手或死士组织,用于辨别自己人的身份标示。”
“二,便是一些隐秘世家的族徽图腾,但这些势力,多半不会轻易将代表性图案示人,就算绣了,大多也是藏在衣衫内侧的隐秘处。
洛星痕心中一跳,刘白说的还真准,曾经自己瞥见的那只血红杜鹃,正秀在杜天那些人的衣袖内侧。
“隐秘世家,或不便见光的杀手组织吗。”总算是一语惊醒,有了大致的方向。
欣赏了一番画作,临行前,刘白还真送了一套笔墨,让他有空按照自己教授的方法尝试。
修炼了两日,体内灵气来不及饱和,无法急着破境,府上也有客人来打断了他的清静,算算时间,洛星痕得去应付下风逸尘了。
城南青衣巷,住着的多是平民,包括贩夫走卒,苦力工人,风逸尘口中的酒楼确实好找,虽只有三层,卖的都是些平价菜色,对于这条巷子来说,已是极为显眼的高消费场地。
就是这酒楼外,都有妇人挑着竹篓,关着几只鸡鸭在喊卖。
洛星痕挑了一只鸡,李婉喜欢吃的亲手烤的,加了凌云霄款作料的鸡,王府没有,这青衣巷平民喂养的土鸡,倒是干净鲜美。
无形中,他也在挂念着那位母亲,潜意识想着为其做些什么。
“我现在没法拿着,稍后返回的时候来取。”
“好嘞,婶子不急着回家,等你便是。”那妇人开了张,满心欢喜的接过不足半两的银子。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去到二楼才瞧见风逸尘,一个人拎着茶壶狂饮,都难以浇灭他心头的燥意,看到洛星痕第一眼,他就黑着脸质问。
“不是约好三日一见吗,你在气什么?”洛星痕错愕。
“三日是没错,可我从早上等到中午了,足足三个时辰。”风逸尘气的肝疼。
“怪我咯,你自己又没说具体时辰。”洛星痕耸耸肩:“我寻思着,约在酒楼见面,总该是午饭时间点吧,难不成你是打算请我吃早饭?赶到城南吃早饭,那也起的太早了吧!”
“请你吃早饭?”风逸尘下意识的蹿起身,有打人的冲动,惊得附近食客纷纷看来,他才不得不重新坐回去。
“怪我,是我没说清楚时间!”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补充道:“就依你的吧,以后午饭点上见。”
“说正事,这三日王府可有异动?”酒楼中并不安静,形形色色的人在交谈吃喝,嘈杂声掩盖了他们的交谈,不担心被人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