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死别的伤感会持续很久,却不妨碍生者继续忙碌,尤其洛星痕这样的痴傻,闲来无事后,又跑进了深山。
“除了不善交流,行为稍有迟钝,作为凡人,还算天真淳朴,并不坏!”
此刻已经再次临近傍晚,女子伤势好转,开始思索起什么,自言自语间都没发现从始至终,她其实未与洛星痕有一字一句相互交流。
山崖前拂过暖暖微风,撩动女子长发,她抬手拨了几丝往耳后,垂手之际,顺势收了横在膝前的长剑,迎着金色晚霞起身,整道身姿熠熠生辉,清冷更消,人间烟火气微醺。
“如此性子,话少倒正好!”貌似洛星痕的痴傻反合心意,女子不喜与人过多言谈。起身后深吸一口气,本就饱满的壮观,又生生挺立了一瞬,仿佛做出了什么决断。
洛星痕背着一大包稀奇花草返回。
在村口又遇到三位陌生人,一老者带着两个晚辈,后者应整好二十出头。
“喂,你们干啥的!”洛星痕嘀咕着这几人是不是走错路了,大咧咧喊了出来。
“你是星痕吧?”老者一身干净青衣,头发斑白脸上却不见丁点褶皱。他笑眼望来:“我是你爷爷的师兄,你可以称我大爷爷。”
“啊!”洛星痕意外:“你就是爷爷说的那个信得过的人。”
连忙招呼几人进村,没有半分怀疑和确认流程。
“这么好说话?”身后少年不由好笑:“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这样的人守护,真有人来冒充亲戚,他岂不是什么都交出去了。”
老者笑意不改,轻声道:“所以我来镇场子了,再者他爷爷也就是你们二师祖,自然是有过交代我身份的,他这才不疑有他。”
“人家这是单纯,没那么多心机。”少女则反驳了一句:“就算有人来骗又能骗到什么?就那么点东西早已定了得主,难不成还图这里的几片破瓦,还是图他的人。”
“嘁,也就我们会护着他,也亏来得早,后面来的,指不定会给他下什么手段。”少年不服,口吻倔强。
“进去吧,守稳心神,这次也是一场难得的历练。”随着踏入村落,老人开始凝重。
少年少女也感觉到一丝异样。
“好强的禁制,竟然比宗门的还厉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的修为......我竟然被强行压制了,与凡人无异。”
少年少女有些慌张起来,出生到现在从未如此过,此地没有发出丝毫诡异波动,瞬间令他们一无所有。
“不必惊慌,任何进入这里的人都是一样,会压制到对此间主人毫无威胁,很公平。”老者开口安抚。
二人还是不解:“大师祖,我听宗老说您数百年前来过,对这里了解不浅......”
“顺其自然便好。”老者神色镇定倒快,也未深刻解释。
“咿!”老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从山崖边走来的女子,刚刚镇定的神色狠狠扭曲一瞬:“她怎么会出现,是青云临终前知道了......不应该也不可能!”
“哎,命运使然么,真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天在怜悯。”
“那不是......”少年也一惊,随后看向同行少女,调侃道:“红蝶师妹,你看那是谁。”
“嗯?”少女一愣,也抬眼望去,只觉所见比修为全无还不可思议。
“她的头发变黑了,这是入了红尘劫!”少女不止震惊对方的出现,更是在意对方此刻的模样。
“是啊,听了好些年传闻,想不到有机会亲眼目睹!”少年眼中多了一丝炽热:“双玉倾城红蝶舞,初雪临空皆失色。初雪姑娘一直稳压你们所有人,今日染了尘劫,独有的神韵尽数内敛,你们倒是有一比的机会了。”
“凌云霄,你是说她褪去神韵我们才勉强够资格跟她相提并论?”少女蹙眉,对身边少年直呼姓名,随即又嗤笑一声:“你是故意激怒我,贬低我,想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我才不在意那些俗人的编排。”
“就算全天下人都认同那些编排,她第一,姐姐我也是第二第三,不知多少人羡慕,多少人不要命的花心思讨好。”
“至于你,就算她入红尘劫,你也入不了眼,甚至宗门里好些姐妹都看不上你。”
少女名为夏红蝶,在他们那个超凡脱俗的圈子里,是公认的绝世美人,齐名的也另有两人,奈何她们之上还有一个毫无争议的第一。
“我说一句,你怼我这么多句,还说不在意!”少年则是她的师弟凌云霄,对发起火的师姐还是有几分惧怕的,导致这几句只敢嘀咕不敢正视。
他又不甘示弱道:“我平时那是博爱,作为道子,对那些师姐师妹体贴照拂是应该的,从未有过半分逾越。”
“哼,花心大萝卜!”夏红蝶不屑争辩。
“见到便是缘分,注定的,等着恭喜我吧!”眼见他们口中的女子走来,凌云霄也不跟师姐斗嘴了,立刻迎上去。
“红尘劫,不是一个人的劫,别瞎闹!”老者这时严厉出声制止了他。
果然,那位女子径直来到老者面前。
“白初雪见过李前辈。”女子对着老人欠身,随即对夏红蝶点头示意招呼,唯独忽略了凌云霄,似察觉到对方目露的炽热有一丝不悦。
“不必多礼,算起来上次见你,还是五年前,如今出落的更是动人了。”老者李玄风与白初雪相识,更问道:“你家宫主可有好些。”
“多谢前辈记挂,师尊还是老样子,倒是常提及前辈,念着待有好转定去拜访。”白初雪回应道,至于后面一句便不知是否为纯粹的客气话。
李玄风点点头:“既然来了,随我一并去拜祭吧!”
他领着众人朝桃树走去,洛星痕在爷爷坟前倒像个局外人般杵着。
李玄风亲眼看到师弟化作土堆,眼中止不住翻涌,强忍着不想在后辈面前失仪。
夏红蝶、凌云霄还算自觉,焚香行了跪拜大礼:“后辈拜见二师祖。”
“丫头,你应该听闻过此地吧!”李玄风忽然问道:“所以你出现是否有所求。”
白初雪迟疑一瞬还是点点头:“晚辈心中自有分寸。”
“有分寸便好,否则我出面也保不住你!”李玄风严肃道:“红尘劫是你自己的因果,作为长辈我没资格插手,至于你另外的所图我也暂且不反对,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不过这所图乃我师弟种下的因,你要采摘,总得表示一下吧!”这句话李玄风竟然是低声密语,此地压制了修为,他也只得趁着其他人拜祭时,几乎侧耳对白初雪说出。
“初雪早有决断!”
随后轮到她拜祭,也不知她有无见过洛青云本人,竟是双膝跪地三跪九叩的大礼。
“拜见爷爷!”
“这......”这一声称呼,顿时让凌云霄和夏红蝶惊讶,目光震撼的在白初雪和洛星痕身上来回打量。
他们不知白初雪来了多久,不过这爷爷称呼,只有洛星痕叫,白初雪这一叫,他们能联想到的身份资格,唯有孙媳两字。
“可恶,原来这红尘劫已经开始了,我来晚了,便宜了那傻子。”凌云霄心中哀叹,随后又强行自我安慰:“还不晚,看模样他们并未发生什么,还有挽救的机会。”
看着白初雪行大礼,李玄风神色更是复杂无比,喃喃自语:“师弟啊,称呼就不纠结了,礼到了,也算圆满。天意如此,安了吧!”
“好了,你们退下,去收拾下那些屋子,我们得住上一段时间了。”李玄风示意三位后辈,皆被压制了修为,与凡人无异,自然需要正常的吃住,那些过往守桃人的住所就得收拾出来了。
想来他也有诸多话要和多年未见,已阴阳相隔的师弟聊聊。
什么情况!
洛星痕一脸懵,这几人也没谁搭理他。
“你也去准备下晚饭吧,多准备些,兴许还有客来。”李玄风对洛星痕语气和蔼,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洛族送来的不够,明日我去沧海城给你置办些,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没有大爷爷买不起的。”
“多谢大爷爷。”洛星痕听闻,眼冒精光,爷孙二人并无存钱的习惯,爷爷也管教颇严,此刻听闻有人愿意为他随意花钱,他还真有好多心心念叨的东西想买。
“凤凰风筝,七彩泥人,还有大傻子说的可以两人打架的木偶,绝味楼的烤鱼......”他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除开洛星痕住的那间屋子,小村两旁还分列着十数间房屋,有木制也有石垒。
看着外貌不扬年久失修,里头却令人耳目一新,仿佛以前的主人都是不得了的人物,虽然人已不在,各种陈列还是一尘不染,似有残留的莫名力量护扶着,更不乏名贵的摆设。
凌云霄自诩神仙一般的人物,所选的屋子里,几件饰品都令他有些心动。
夏红蝶运气不错,所选石屋竟有屏风,琉璃镜等女子所用之物,更有一幅女子画像悬挂东墙,身形高挑,雾气缭绕周身难辨真容,也不知是否为已故屋主的自画像。
这一顿晚餐很丰盛,白初雪有去帮忙,不过有些不知所措,看样子从未下过厨。洛星痕反倒对这位漂亮姐姐有些拘束,下意识的躲避着,唯有目光不时偷瞄。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上这俗世之物,不过我等都被禁制所束缚,没了闭关三年五载不沾水米的能力,愿意强撑个十天半月也行,不勉强!”李玄风落座曾经洛青云的位置,对着同来的年轻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