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从不缺聪明人,更不缺自作聪明的人。蓝青峰就是后者中的佼佼者——他总觉得自己能在各方势力间游刃有余,总是以为任何事情都在其掌握之中,却不知在真正的棋手眼中,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管是电影里,还是如今这里。
东交民巷日本领事馆内,临时领事岛田龟三正用白手帕擦拭着眼镜。他对面坐着兰组特务头子根本一郎,这个喜怒无常、性格乖戾的刽子手,此刻却像个大号苍蝇一般搓着手。
\"宋家新任当家的已经上钩了。\"根本一郎得意地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到时候,按照计划,只要搞定萧河,黔州这根帝国如鲠在喉的鱼刺将会彻底失去威胁!\"
岛田龟三慢条斯理地戴上眼镜:“真搞不懂,蓝青峰这个家伙那脑子里怎么想的,我们都还以为这萧河已经回黔州了呢,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给我报告了萧河的行踪,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以我对龙国人的了解,这自然是龙国人最爱使用的制衡之术!就像现在鱼仁黑卡调和咱们陆军与海军的现在的矛盾一样。”根本一郎站起身来,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有关萧河的报告,沉声道。
\"对了!那个宋家?是哪个宋家?莫不是……那个靠给段家运羊毛起家的暴发户?\"
\"正是。\"根本一郎一边看萧河的报告,一边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档案,\"他们家的老家主宋运来一直都不愿意配合我们,不过去年中风死了。新接班的宋明是个愣头青,居然想绕过段家直接做萧河方面的军火生意……这小子亲自找到的咱们。想要卖黔州的军火给我们。有这好事,然后咱们就一定得要啊。\"
窗外传来卖豆汁的吆喝声,岛田龟三走到窗前,望着胡同里来往的黄包车:\"然后……段家断了他们的财路?\"
\"不止。\"根本一郎冷笑,\"段家放出话,谁敢跟宋家做生意就是跟黔州作对。现在宋子明那个蠢货走投无路,这不正好给咱们当枪使吗?\"
两人相视一笑,毕竟这种纯正,目空一切的蠢货,这个世道可不多见了。
此时他们口中的\"棋子\"宋子明,此刻正在自家宅院里对着手下大发雷霆:\"废物!连个请帖都送不出去?\"
管家战战兢兢地解释:\"老爷,萧河的人说...说没空跟叛徒吃饭...\"
\"放屁!\"宋子明一脚踹翻茶几,\"去,再派人送!就说我愿意把妹妹嫁给他手下那个朱潜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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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国饭店套房里,萧河正在听朱潜龙汇报。
\"宋家连送三回请帖,最后竟说要跟我结亲,就连根本那个王八蛋都跳出来劝我与之结亲。\"朱潜龙气得脸色发青,\"他们那个大小姐,去年还在上海跟日本人厮混……他特么脑残吗?我下个月都要和凤仪结婚了,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
萧河把玩着请帖,突然笑出声:\"看来有人急着找死啊。\"他转向窗外,\"蓝青峰那边有什么动静?\"
唐凤仪递上一份电报:\"之前截获的,应该是您刚来的时候,就给小日子那边透露了你的行踪。。\"
\"果然。\"萧河摇摇头,\"这老狐狸以为搅浑水就能摸鱼,真是验证了咱们老家那句话——猴精不知解绳,人精不知死活啊!\"
“要不要?”朱潜龙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萧河只是白了他一眼。“喂!你还要不要你师弟成长了啊?”
朱潜龙一想到了自己那个激励师弟的计划,忍不住讪讪地挠了挠头。
“这样……你今天去接他女儿蓝瑶瑶放学。你懂我的意思了吧?这是对他最后的警告,要是他看不懂的话,便直接解决他了。”萧河想了想最后拿定主意说道。
“这倒是可以,确实可以有效地震慑住他。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家伙的存在是一个祸害。”一旁的朱潜龙说道。“对了萧先生,您什么时候回黔州啊?”
\"今晚的火车。\"萧河看了看怀表,\"我若继续留在北平,难保根本一郎不会起疑。那老狐狸鼻子灵得很,咱们的关系不能让他嗅出半点端倪。\"
朱潜龙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手枪:\"那宋家……\"
\"宋家?\"萧河冷笑一声,呸了一口痰,\"他们已经和小段断了贸易往来,外蒙的商路也暂时封闭,他们的价值已经没有了。你懂……算了,宋家交给你处理吧!\"
窗外的暮色渐渐笼罩北平城,远处传来火车汽笛的长鸣。唐凤仪将整理好的行李箱递给萧河:\"萧先生,路上小心。最近铁路沿线不太平,听说有土匪劫车。\"
\"说得我没被劫过火车似的。哈哈,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萧河笑着接过箱子,突然正色道,\"记住,最多一两年,大战必起。你们在北平的任务就是盯紧日军动向,尤其是那个根本一郎和附近驻守的日军的动向。\"
朱潜龙郑重地点了点他:\"我知道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宋家的事我也会做得漂漂亮亮的。\"
“那我便放心了!”萧河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向唐凤仪:\"那个,提前说声抱歉了,婚礼我就不参加了,黔州那边还有事必须我去主持,另外礼金已经存进花旗银行。\"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给新娘子的小礼物。\"
唐凤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翡翠耳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太贵重了...\"她惊呼。
\"收下吧!比起你们为这个国家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中的,这算什么。\"萧河拎起行李箱,\"走吧,送我去车站。\"
三人刚出房门,走廊尽头突然闪过一道人影。朱潜龙瞬间拔枪,却被萧河按住手腕:\"别打草惊蛇。\"
下楼时,萧河压低声音:\"这帮家伙还真是狗皮膏药啊!看来宋家,还不死心。\"他冷笑一声,\"正好,让他们看着我离开北平,他要是有种来黔州找我,如果不是黔州那边有情况,我都要好好和这帮家伙玩玩。\"
前门火车站的月台上,赶夜车的客人并不多。萧河在车厢门口便与二人告别:\"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全自己最重要。\"
汽笛声中,列车缓缓启动。萧河透过车窗,看见朱潜龙和唐凤仪的身影渐渐变小。更远处,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飞快地跑向站外——显然是去给主子报信了。
\"真是遗憾。\"萧河摇摇头,从行李箱底层取出一个金属匣子。这是昨天晚上亨德乐临走前偷偷塞给他的,里面装着罗斯福的亲笔信,他认真的阅读了起来。
列车驶入夜色,北平的灯火渐渐远去。萧河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一小时,根本一郎带着一队特务冲进了六国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