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补偿上次那场让灵魂都恐惧的噩梦，这天夜里，风静如水，五条悟在梦中睁开双眼。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上覆着薄薄一层战斗过后的残痕，咒力微弱地残留。他意识到——
这是涩谷事变之后，狱门疆解封后他摆脱麻烦后的时间点。
他正站在前往高专的回程途中，四周一片静默，落日余晖洒在脚下石道上。
「啊……原来是这个时候吗？」他喃喃，嘴角慢慢扬起。
他记得那天的自己疲倦、警戒、还未从长久封印的封闭与孤立中回过神来，也还没想清楚自己与离忧之间该怎么办——于是只是微笑、靠近、调侃。
但现在，他知道那有多可惜。
他知道她那天的沉默背后，压抑了多少疯狂到足以毁灭世界的爱与痛。
他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不奔向他，不让自己失控。
既然在梦里重来一遍……
他的步伐加快，进入高专的正门。
悠仁第一个奔上来抱住他，歌姬与忧太站在两侧，硝子交握着双手低头沉思，真希在后方目光锐利地扫视。
而离忧，就在最远处，靠着长廊柱，静静看着他。
她真的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眼神冷静却压抑。
「但你不用再那么努力了，学姊。」
他在心里说。
于是，他只是拍拍悠仁的头，回应其他人的关心，但并未多停留片刻。
他轻描淡写地越过所有人，像是这么做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一样，毫不犹豫地笔直走向她。
那瞬间，整个空气像是停住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像是见到不该出现的奇迹。
他一手伸出，将她拉进怀里，另一只手安稳地拥住她的后背，像是要将这个人永远拥入怀中。
「学姊，我回来了～」他的语调像惯常调笑那样轻浮，却前所未有的温柔。
接着，他低头吻她。
温柔、绵长，没有任何犹豫与退缩，是所有压抑与渴望的释放。
她浑身僵住，好几秒后，才终于缓慢地闭上双眼回应那个吻。
像是撑了整整十九天、又不知压抑了多少年的思念，终于获得安放之所。
而周围——
悠仁呆若木鸡，歌姬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整颗咒灵，忧太脸红到不行地看向别处，真希眉毛高高挑起。
硝子忍不住扶额笑着说：「……终于啊，死过一回开窍了？」
真希双手抱胸：「……果然是这样啊。」
五条悟松开她时，离忧还处在一种震惊未退、呆愣错愕的状态，一贯冷静淡然的神情早就崩解，浮现出罕见的茫然。
她显然没能预料这个吻——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机、这样的场合，这样毫无预兆地被摧毁理智。
「学、学姊……？」悠仁小声问出声，仿佛是问，也仿佛在求证。
忧太简直像被雷打到一样，整个人愣住。
他还记得涩谷事变当晚，离忧学姊听见高层指令要舍弃五条老师时，那副在爆发边缘摇摇欲坠的怒意，几乎让空气都冻结。
他当时还不太明白那股情绪从何而来。
现在……他懂了。
这是爱，是一种会为对方与整个世界对抗的执念。
「……原来是这样啊。」
忧太低语，像是终于拼凑出遗失的真相碎片。
另一头，真希与硝子神色微妙地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还以为他们会拖到死。」真希低声说，语气里带点难得的欣慰与吐槽。
硝子一边抿着嘴笑，一边懒懒回应：「说真的，看到五条主动伸出手，我有点感动。果然是走过地狱的人，才会长点神经吧。」
五条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像是刚才那个吻、那个拥抱不过是早该做的日常行为。
仿佛在说：我只是把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他一手搭在离忧肩上，神态从容地对大家道：「——现在大家也聚齐了吧？我们该来聊聊之后的决战了。」
全场鸦雀无声，表情如出一辙地写着：你他x的刚刚做了什么？为什么还能这么自然地进入正题？
离忧终于回过神来，努力维持住平时的冷静，但语气忍不住颤抖：「……五条，你怎么……？」
五条悟闻言，转头看着她，眼里尽是戏谑与柔软，语调轻快而亲昵：「欸？学姐怎么不叫我名字了？」
「刚才还那么热情回应，这么快就变回那副距离感十足的样子，不行喔～」
离忧张口欲言，又紧紧闭上——她已经没有余力应对这个从封印中归来后突然升级成恋爱脑的最强。
五条悟则是一副「学姊早就是我女朋友大家怎么现在才知道」的模样，勾着她的肩对大家笑着道：
「来来来，我们继续开会～别被刚刚那点插曲打乱了节奏嘛。」
当五条悟自然揽着离忧坐在会议席上，理直气壮地讨论起决战的准备事宜时，会议室的空气仿佛仍停在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重逢上。
众人企图让自己专注于任务安排，但眼角余光总会不由自主扫向——
那两人过于自然又亲密的互动画面。
悠仁则完全放弃掩饰，手撑着下巴直白盯着两人看，喃喃：「藏这么久啊……」
歌姬完全不打算装，直接开口：「等一下，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现在开不了会吗？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
「学姊，这边的防线布阵我想听你的建议～」五条悟懒懒地转头问着，一边理所当然地收紧搂在她腰间的手。
离忧：「……」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投影的作战图，理智地给出详细分析，但内心早已濒临混乱极限。
——五条悟……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连五条悟什么时候把手绕过她背后都没发现，现在整个会议室里所有视线都仿佛在用「所以？你们何时在一起的？」的表情质问她。
她维持着表面平静，一句一句讲完关键配置，并忽视那双蓝色眼睛从侧旁专注凝视着她的存在。
仿佛，他已经不是那个曾经总是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偶尔玩笑却从不主动靠近的五条悟了。
###
会议结束后，五条悟还是没放开她——甚至连走出门口都还揽着她。
这次真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了。
「喂——！」歌姬第一个冲上来，拉住离忧的袖子：「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完全看不出来？我们被你们耍了多久？」
悠仁也悄声问忧太：「乙骨学长，你早就知道了吗？」
忧太一脸混乱：「我……不，我也是今天才——」
「离忧，是之前就开始了吗？」硝子压低声音凑过来：「还是五条那家伙终于转性了？」
面对这些追问，离忧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快要炸裂。
她没有回答任何人，因为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在众目睽睽下拥抱她、吻她，没有任何解释，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再自然不过。
但她——
无法那样自然地接受。
这是她一直不敢伸出的手，现在竟被对方主动握住。
是在狱门疆里……发生了什么吗？
她内心百转千回，却依旧走在他身边，不说话。
而他，还一副「你现在是我女朋友」的样子笑着替她挡掉其他人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