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么感觉？
车子已经扭曲变形，原衡在驾驶座上，温热的血液从额角滑落，渗入眼睛。
当车子冲出护栏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
后悔吗？后悔当年签下那份离婚协议，后悔当初放她离开，后悔没有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
还是解脱？终于不用再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不用在每个深夜惊醒时发现枕边无人，不用在酒精麻痹中一遍遍回忆她最后看他的眼神。
远处传来模糊的呼喊，混杂着警笛声，救护声，原衡的意识开始涣散。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那是婚戒啊。
言曦……他又开始想她的名字。
如果她知道他死了，会难过吗？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最后的意识里，他仿佛看见她站在光影交界处，像他们初遇时那样，穿着白色连衣裙，对他微笑。
也许有时候离开才是一种解脱，至少在她找到自己的新生活，绝情地将他遗忘之后，他就早已经厌倦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子。
“滴——滴——滴——”
刺耳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睁开眼，天花板上熟悉的一片白，医院消毒水的气息传来。
头痛欲裂。
“水……”本能地嘶哑出声。
听到声音，趴在床边的女孩猛然瞪圆了眼睛，眼泪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你……原衡，你终于醒了！”她都快要语无伦次了。
原衡忍着疼痛睁眼，很不适应，在一片模糊渐渐褪去以后才逐渐聚焦清晰，在看清眼前这张年轻白皙的面孔时，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如此的清浅温柔，生得干净清丽，肌肤白皙如瓷，长发柔软，被她编了个辫子垂在左肩。
她的眼神总是温温柔柔的，每当看见他时，眼底便漾起细碎的光，藏不住欢喜。
“原衡，你终于醒了——”她有点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哦，我去给你倒水，你等等……”女孩唇色很淡，笑起来时却格外生动。
这正是陆言曦刚满二十岁，疯狂追求他的那一年。
原衡仍是震住，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这一定是梦吧，车祸后死神赐给他的一场梦。
陆言曦手忙脚乱地给他倒了一杯水，回头一看，原衡已经拔掉了针头从床上下来，脸色冷沉，死死地盯着眼前人。
她被他这种眼神吓得不敢向前了——这次害他住院本来就是她的错，她以为他现在醒来要开始对她发难，一时心里也没底，想到这里，她眼底酸涩，不然，不然自己还是走吧……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阴晴不定，变幻莫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容被接触的雷区，陆言曦虽然现在很喜欢他，但是，她其实很多时候还是会有点退缩的。
“水给你……”她弱弱地看着他，向他伸出了杯子。
原衡没有立刻回答她，也没有立刻伸手接过，他思绪混乱，乱到好像自己要把自己撕裂，忽然伸手将她用力地搂入了怀中。
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陆言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失控的心跳，喉结滚动，压抑着某种汹涌到近乎暴烈的情绪。
她还在，她还在他怀里。
柔软的身体触感出来，原衡终于确认这不是梦。
他重生了，回到了当初，回到了还能挽回一切的时候。
从前他冷漠、敷衍、一次次将她推开，直到她攒够失望离开。离婚后他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却为时已晚。
“言曦……”他不停低声喊她的名字。
陆言曦手里玻璃杯的水因为手抖而剧烈晃动，她连忙把她放到床头柜上，从他怀里退出，眼神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原衡，你怎么了？”
他以前从来不会抱她的。他冷漠，疏离，只想着用各种方法让她打消接近他的念头，可今天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呀，你的伤口又……唔——”看到他身上的红痕，陆言曦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转身就想去叫医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狠狠拽了回去，迫使她仰起脸，他的唇便重重压了下来。
带着灼热的喘息和失控的占有欲。攻城略地般掠夺她的呼吸。
她浑身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强势的气息，还有唇上近乎疼痛的厮磨。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炸开，耳膜鼓噪着血液奔涌的声音。
他的吻太激烈，太突然，将她彻底吞没。她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后腰，动弹不得，只能在他怀里颤抖着承受这个近乎暴戾的吻。
他今天不仅第一次抱她，还亲她……
陆言曦已经很难找到词语来形容自己今天的心情。
滚烫，厮磨，她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呼吸不上。
“原衡……”终于在间隙里找到机会试图唤醒他，她不安，细细的声音喊他名字，耳尖红红的，唇瓣有些红肿。只是给她机会喘息了一瞬，他又再次追吻上来，掠取她的呼吸。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空气骤然凝固。
陆言曦还陷在那个近乎窒息的吻里，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听见门口传来一声细微的抽气声。
她猛地睁开眼，推开了原衡，回头瞥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僵立在门口——是徐念念。
徐念念手里的果篮“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水果滚落一地。
女人的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眼前这俩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衡缓缓松开陆言曦，转头看向门口，眼神冷峻而疏离，没有丝毫慌乱。
徐念念的眼眶瞬间红了，却倔强地扬起下巴，扯出一个破碎的笑：“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陆言曦莫名的耳根发烫，下意识想后退，却被原衡不动声色地揽得更紧。
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原衡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再次将她抱住——
“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处理一下，等我回来。”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抚。
陆言曦却更是讶异了——毕竟她以为原衡肯定是要追着徐念念过去的，他这么喜欢徐念念，尽管两人已经分手，但他肯定没有放下。
只是他现在怎么向自己说这么奇怪的话呢？
而原衡已经全部记起来了。这一年里陆言曦疯狂地喜欢他追求他，认定了他，在门外跪了一晚上也要让她父亲同意她嫁给他，总之半年后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
前一世，她对他说，“我要你娶我。”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似乎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脸色应该不是很好，阴郁，不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娶你。”
她便拿出自己的父亲施压，与他做了利益交换。
这么心动的条件，可前世的他还是隐隐反感，因为他讨厌这种不受把控的感觉。
这一世不会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