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兄妹俩哄睡,才轻轻掩上房门。
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捏着鼻梁放松。
“你怎么还在这。”陆言曦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楼上的安眠,却又带着明显的疏离。
原衡放下手,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我应该在你开好的酒店套间,和你安排好的女人在一起,是吗?”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陆言曦的脚步顿了一下,真丝睡袍衣领低,她一低头就露出纤细的锁骨。
“那是作为你给我提供资源的礼物。”
她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鲜红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怎么,这个礼物你不喜欢?”
“况且,她一直都很喜欢你,甚至找到我说不介意与我共存,那我也干脆顺手推舟,做个人情算了。”
这些年,她转向音乐相关幕后工作,多亏了原氏的大力投资和举荐。从最初的小工作室到现在业内知名的“知音”,去年的电影配乐还拿了最佳原创音乐奖。
他们之间一直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和原衡究竟算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复合,还是已经复婚,外界猜测纷纭,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为了保护两个孩子,她也从来不让孩子在媒体面前露面。
有时候会被偶遇偷拍,他安排的无处不在的保镖就会立刻上前,让对方删除照片。
如果是不小心流露出去的,也会安排法务部让对方打码劝删,否则一律起诉处理。
经过一系列手段之后,再也没有人敢窥探这两个人的隐私。
但对于这位集团总裁和音乐人前妻的种种事情,依旧是各大社媒常年居高不下的讨论热点。
他们会拿着放大镜发现所有的蛛丝马迹。
比如今年原氏集团年会的背景音乐,正是陆言曦工作室去年为电影创作的钢琴曲改编版。
陆言曦出席盛典时的所有首饰都要被扒是不是曾经拍卖会上被拍下的东西,时尚博主们对比图已经转发了上万次。
“你们说,原总会不会是借着投资的名义在追妻?”某知名论坛的帖子已经盖到数千楼。
“很有可能!你们看他这些年投资了多少音乐项目?全是陆言曦擅长的领域。”
“得了吧,明明是陆言曦放不下豪门资源。”黑粉立即反驳,“她工作室接的项目,哪个不是原氏在背后牵线?听说她工作室全靠原氏输血。”
黑粉的评论总能引发新一轮骂战。
但两人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三年来,他们从未在同一个公开场合露面,社交媒体上更是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粉丝们抓心挠肝。
原衡看着她,目光从她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移到她平静的脸上。
他说:“你在海外注册了公司,我不管你是想转移资产还是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要动离开的心思,随你。但如果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陆言曦把红酒一饮而尽,睁着迷离的眼睛望向他,勾唇浅笑。
她一边给他也倒了一杯,一边说,“我做什么都逃不开你的眼睛,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种说不清的烦躁在血管里窜动。
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陆言曦猝不及防被拽进他怀里,酒杯翻倒,红酒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晕开一片痕迹。
她刚发出短促的惊呼,就被他掐着后颈按向自己。
他的吻暴烈,凶狠。
直到她缺氧般颤抖,才松开钳制。
“别让我发现你还想着他。”他嗓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陆言曦轻轻笑了。
她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吃醋吗?”
他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凝视着她湿润的眼睛、凌乱的发丝。
眼底情绪翻涌,他眸光一暗,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往卧室走去。
陆言曦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直到脊背撞进柔软的被褥,看着他单膝压上床垫,她都没有挣扎。
但是,她的干涩,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原衡沉默了很久,平复了一下气息,才贴着她的耳畔说:“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
陆言曦知道他在指什么——她对他完全的性冷感。
应该是很多年前开始,不知道哪一次,也许是很多次的事情堆杂,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办法和他,琴瑟和鸣。
“再说吧,都看过一阵子了,没什么用。”
“我陪你去。”
她唇角勾起,语气轻飘飘的,“不用那么麻烦,外面多的是女人。你想要的话,就去外面找就好了。你不是最喜欢那种看起来纯洁的?一定能找到的。”
原衡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陆言曦。”他嗓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你是故意惹我生气吗?”
她迎上他的目光,“实话实说啊。毕竟这方面我的确没办法给你提供好的体验——你想要一个顺从的,合格的,照顾你的“妻子”,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都照做了,还想怎么样——”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讽刺,“你到底还想要什么?我的爱?”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原衡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冷笑一声,松开了她。
他坐在床边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喉结滚动,吐出的烟圈模糊了他此刻阴郁的眉眼。
就在此时,门把手松动,两人抬头望向门口——
“爹地……妈咪……”软糯的童声突然响起。
原衡指尖一颤,几乎是瞬间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怎么了?”
四岁的小茉莉抱着小熊玩偶站在门口,圆圆的眼睛眼睛里噙着泪水:“我做噩梦了……”
男人身上所有的戾气消散殆尽,一把将茉莉抱起,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低的温柔,“梦都是假的,不用害怕。”
“我梦见爹地不要我了……”小茉莉抽噎着把脸埋在他肩头。
陆言曦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幕令她有些……说不清的窒息。
她看着茉莉依赖地搂着原衡的脖子,听着孩子软软地喊着“爹地”,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难受与反感。
“妈咪……”茉莉突然朝她伸出手,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陆言曦机械地走过去,亲吻女儿的额头。
“今晚我可不可以跟爹地妈咪一起睡?”茉莉天真地问,不停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水。
陆言曦说:“妈咪和爹地是分床睡的,你只能选一个。”
“今晚不可以一起睡吗?幼稚园的小伙伴爸爸妈妈都是在一个房间的,为什么爹地妈咪不是……”
陆言曦有些冷了脸色,“哪来那么多问题,你今晚想跟他一起就随便你吧,我走了。”
“不要!”茉莉用肉乎乎的小手背使劲揉着红通通的眼睛,然后可怜兮兮地向她张开手,“妈咪,抱抱……”
陆言曦将小家伙从原衡手里接过来。
她不想对孩子发脾气,她觉得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她一直也有些愧对自己的孩子,觉得自己没有给他们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
“好了茉莉,那今晚就跟妈咪一起睡了?”
“嗯嗯……”她小心翼翼地点头,在陆言曦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呼呼大睡去了。
睡的迷糊,还在喊爹地。
原衡摸了摸茉莉的小脸,在孩子脸上亲了亲,眼底是划不尽的宠溺。
陆言曦僵硬地退后一步,对他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他说:“什么意思。”
她面无表情地道:“太刻意了,不是么?茉莉不是你的……你再怎么疼爱,也是有个限度,我怕你演的太深,把自己陷进去还好,让茉莉长大后怎么想?”
“所以你觉得我是在演戏?”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她憋了半晌,才开口:“你就正常一点……就行了……”
原衡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盯着茉莉的眉眼看了许久,才道:“这孩子长得像你。”
“嗯。”
他问:“你现在还不把我们当做是一个家庭吗?”
如果承认他们现在是一个家庭,就不会觉得他对茉莉的好是那么的刻意了——
陆言曦很果断地道:“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
“那你把我当什么?”他淡淡发问。
跳板?利用?妥协?
“有孩子在,我现在不想和你吵这些。”最终她只是说这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第二天早上,她抱着洗漱完的茉莉下楼,小泽和原衡都已经在餐桌上吃着早餐了。
“爹地,哥哥,早上好。”小茉莉乖乖地问好。
小泽也微微一笑,“妈咪,早安。”
小茉莉刚从言曦的怀里落地,就迫不及待又跑过去男人的面前,原衡便放下手里的刀叉,将她抱在腿上。
“昨天晚上还有没有做噩梦?”
“没有哦。”茉莉的小手在原衡下巴上好奇地摸索着,指尖被新冒出的胡茬扎得微微发红。
她皱着小鼻子“嘶”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触碰那片青灰色的坚硬。
“爹地,你这里像小刺猬。”
她举起泛红的指尖给原衡看,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要亲亲才能好。”
原衡低笑一声,顺从地在茉莉指尖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拿起餐具,将一块西多士叉了起来,茉莉很喜欢吃这个,立马张开嘴等待投喂。
“谢谢爹地——”她嘴里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
陆言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小茉莉这样快乐惬意的样子,她替她感到高兴,但是心里始终有点别扭。
她的目光转向儿子——
“小泽,你说要换房间的事,挑好哪一间房了吗?”
“挑好了。我刚刚还跟原叔叔说了这件事,原叔叔说这两天就能安排好。”
小茉莉问:“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才搬走的。”
小泽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我们虽然是双胞胎,但是长大了就是要分开睡的。”
“可是——”小茉莉伸出肉肉的手指,“我们才四岁呀。”
“都上幼稚园了,就不小了。”
小茉莉仍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妈咪,其实我还有点想住校,可惜幼稚园没有住校的选择。”小泽忽然看着陆言曦说。
言曦喝着粥呢,听这话差点没咽下去——
“你为什么忽然有这个想法呀?”她有些心酸地想,难道是儿子在家里没有感受到足够的温暖,甚至是感到排斥,所以才会想住外面去?
这该怎么办。
小泽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大哥哥们都说,住校的是独立勇敢的小孩,我觉得我也可以。”
“哎,儿子——那不是这么说的,独立勇敢跟这个没什么关系,至于住校这件事嘛,妈咪舍不得你和妹妹,起码,得等你们上初中再说吧……”
小泽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原衡和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发去那个私人庄园了。
自从家里多了两个孩子,他常用的车早就从迈巴赫换上了宾利慕尚,空间更足,当然,无论怎样还是保姆车更方便一点,如果是陆言曦带孩子出行的话,基本会选择保姆车。
两个孩子被绑好在后座上,小茉莉抱着她的新娃娃兴奋地叽叽喳喳。
“耶,小belly,我们出发啦!”
小泽则安静地看着窗外,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妹妹一眼,妹妹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他会一一解答。
晨光温柔地漫过的草坪,茉莉一身雪白的网球裙,上衣是短袖poLo衫,蓬松的短裙随着她的蹦跳晃呀晃,白色的短袜拉到小腿肚,搭配一双粉白相间的魔术贴运动鞋。
小泽也是poLo衫和短裤,穿着一双纯白色的小球鞋,鞋带系得整整齐齐额前还戴着一顶小小的遮阳帽。
“哥哥!你看我的球!”小茉莉挥动着儿童球杆,球没飞多远,倒是她晕乎乎地转了半个圈。
小泽像个小大人似的走过去,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的握杆姿势:“茉莉,要这样拿,手腕不能弯。”
两个小孩像模像样地在一旁自娱自乐,茉莉看到原衡的身影,立马大喊——
“爹地,快来!”
小茉莉呼唤着远方的身影,她看着爹地和妈咪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才缓步往这边走来。
而小泽垂下眼帘,选择默默地离开,去另一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