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好久不见。”
明明这是他在那一日之后日日夜夜想再听见的一句话。
今日终于听见，顾怀远却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他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的白焉，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做噩梦了？”
这个点，不是做噩梦就是身体不舒服，顾怀远带自己的师弟师妹那么多年，这些小事还是清楚的。
狐狸崽子看起来活蹦乱跳，那就是做噩梦了。
小孩子忘性很快，白焉早就忘记了自己来此地是为了做什么。
他现在全身心扑在自己可能要有一个小师弟这件事事上，哪还顾得上自己做的什么梦。
顾怀远轻声哄道：“别怕，师叔在这里，回去吧，你明天不还要修炼？”
白焉疑惑了一下自家掌门突然年轻的声音便将此抛之脑后，看了眼池月寻迷你版犹犹豫豫：“可是……”
可是师尊还没有和他介绍小师弟呢。
不过小师弟看起来确实不是很舒服，他还是以后来找他吧。
“那小白先走啦！师尊师叔再见，师弟，啊不，你也再见！”
听见那声转瞬即逝的“师弟”的池月寻嘴角一抽，别开视线被子一扯滚进床里，主打一个已经睡了拒绝回应。
池归月把狐狸崽子送出去，回来却被跟着出来的顾怀远拦在外头。
池归月：？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顾怀远却压低声音：“你怎么做到的？”
池归月以为他在问她怎么把池月寻缩小，想了想觉得自家大师兄还是可以信任的，坦白道：“喂了一把丹药就这样了啊，师兄放心，丹药我收起来了，也不会让别人看见的。”
顾怀远脸色更加复杂，反手布下隔音法阵，把声音压的更低：“你什么时候开始干的？之前你就在干这个？除了我你还和别人说过吗？”
池归月：？
“也不算一直干吧，没事的时候就炼着玩玩……”
她还炼过烤肉味的丹药呢。
但是那些生病的家伙闻到烤肉的味道更觉恶心，她便没有继续开发这个品种。
顾怀远听见“一直”两个字，整个人晴天霹雳。
归月师妹居然一直在研究怎么将人起死回生的禁术，他这个当掌门的竟然毫无察觉？！
禁术也就算了，还是这种，这种不知道炼化了什么东西才做出来的傀儡。
要是修仙界的其他势力知道，那师妹的名声和安危该怎么办？！
总不能看归月师妹杀死全修仙界的人啊！
他也接受不了师妹在修仙界被千夫所指的下场……
没关系，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他只需要用些伪装术把那孩子骗来自己处置，大不了对外宣传这是他的弟子。
正常的修道者是不会往起死回生这件事上想的。
只要对方不提起就无事，对方一提他就惊讶，佯装不知道此事，一口咬死根本不知道此事便好。
“没事的师妹，没有人可以动他，师兄誓死扞卫你的劳动成果！”
品出些不对劲的池归月：……
系统幽幽地说：【他以为你学了什么禁术，把池月寻复活了。笑死，要是真有那种好事，你早用了，还等到今天？】
池归月扶额：“大师兄，你就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我吗？”
一天天的把她当成什么了？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他睡个几年就会好的，现在这副模样只是暂时的，我嫌麻烦才给他吃了丹药才让他这副模样。师兄若是不信，丹药师妹这里还有不少。”
顾怀远塌了的天补好了一半：“真的？”
“师兄大可以进去检查那个孩子有没有问题。就算是高等级的禁术，和原本的活人肯定没法比，师兄难道不知道么？”
系统小小声：【其实我觉得，就是因为你对这些别人谈之色变的禁术了如指掌才让你家大师兄一惊一乍的。】
池归月做大师姐的时候可有不少前科，也怪不得顾怀远一惊一乍。
顾怀远，好可怜一大师兄。
顾怀远沉默了一会，觉得确实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要是归月师妹她真的做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既然他能知道，想必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顾怀远想到这个可能性，决定先去看看那个孩子。
池月寻赖在自家阿姊给他裹的被子卷里，听见门口的声音滚了一圈让自己面向门口。
谁知第一个进来的是大师兄。
池月寻：嘁。
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顾怀远走近床榻，伸手去摸池月寻的额头。
池月寻下意识想躲，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池归月，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反应，缩在被子里哼哼唧唧。
顾怀远探查完毕，给人掖好被角站了起来。
确实没有问题。
这个池月寻身上完全没有禁术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其他不该有的东西。
他是活生生，会喊“大师兄”的月寻师弟。
池归月摊了摊手，在对方松了一口气之后开口：“我没骗师兄吧？没死就是没死，没事就是没事，是你太苛责自己了。”
顾怀远看了眼和记忆里如出一辙的月寻师弟，灵力传音给自家师妹：【你花了什么代价？】
顾怀远是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情的。
他一贯相信因果，一个人拥有什么就一定要失去什么，这个世界本就不存在美满。
就像他们修的无情道一样，他们的修炼速度和质量远高于旁人，但他们也要承担比别人更大的道心破碎和被反噬的风险。
那他的归月师妹，又拿出了什么东西交换了月寻师弟的复生？
那个代价是否可以让他这个失职的大师兄代为支付？
这场意外本就是他的问题，为何一再受伤的始终是他无辜的归月师妹。
系统感慨道：【我这几个档里发现你大师兄是真的轴，刚开始还以为是他设定和台词的原因，结果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讲话讲不通。他这样活着不累吗？】
池归月笑了笑：【只有真的在意你的人，才会觉得自己有所亏欠。】
无论是她对于他们，还是他们对于她。
真是造孽。
池归月回复：【没有代价，师妹这辈子行善积德，弟弟有些医学奇迹不是很正常？】
池月寻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奇怪气氛，权衡了一下选了喊：“大师兄？”
听见这一声的顾怀远突然卸了所有的力气，有那么一瞬间池归月觉得自家大师兄真的有一点像他自己化形的那副模样沧桑。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明日让安小师妹来看看吧。”
池归月点头。
顾怀远看看她，又看看和她极像的池月寻，觉得梦游的那一个人可能是自己。
但是他不想从这个美好的梦里醒来。
“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和师兄商量，不要一个人死扛，知道么？”
池归月轻笑出声，像当年保证池月寻不会死那样，看着自家师兄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会有问题的，师兄，不会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