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古原监狱。
铁门打开,韩野从里面出来。
路边停着一辆车,从车上下来四个青年,笑着走向韩野,韩野也笑着走向他们。
此四人是韩野的结义兄弟。
又高又帅、留着寸头的一个叫桂林,绰号穿林枭,排行老二。
头发盖耳、单眼皮、一身酷劲的一个叫阿南,绰号过江龙,排行老三。
十分高大、虎背熊腰、头脑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使的一个叫大山,没有绰号,排行老四。
有些矮、十分健壮、留着小胡子、丹凤眼的一个叫综保,绰号斑斓虎,排行老五。
韩野是老大。
寒暄毕,上车。桂林开车,韩野坐副驾,另外三人坐后排。
“韩哥,真不够意思,去打架也不叫上咱们!”综保道。
“事出突然,再说,干那种杂碎,我一个人就够了。”韩野打了个哈欠,今天就要出狱,昨晚和在狱中收的几个小弟难分难舍,打了一宿牌,有些困。
“后来怎样了?”阿南问。
“上个月我二姐来看我,说霸占我们家土地那人听说我出去后要卸他胳膊,主动把地归还了。”韩野答。
“挺识相,但不能就这样轻饶了,还得打一顿,给他们长长记性。”桂林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抽烟,不时还要回女朋友消息,且车速很快。
“阿林,你能不能认真开车,我新买的车,别给我撞了。”综保道,他的分被扣完了,正在重考驾照,所以让桂林开。
“撞车,笑话,你不知道我以前的外号叫冬名山车神?”
十分钟后,蓝天白云下,禾苗正盛的田野上,一辆车四轮朝天,韩野五人从车里爬出来,幸好都没事。
“干,直线都能开沟里。”综保骂道。
桂林不以为意,先给女朋友回消息,“宝宝,不同你聊了,晚上来找你。”然后给拖车公司打电话。
回到云都,天已经黑很久了,五人找了家夜宵店,吃烧烤,喝啤酒,聊天。
“吃完饭去干什么?”阿南问。
“雷总那边新开了家会所,有外国妞,金头发的,要不要去玩玩?”综保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就不去了,等下要去女朋友那里。”桂林道。
综保给桂林倒满酒,“家禽吃腻了,打只野鸡尝尝鲜啦,别那么扫兴。”
“等你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你就明白了。”桂林对综保道。
综保一边给其他人倒酒,一边道,“我是浪子,浪子怎么可能对女人痴心?影响拔刀的速度啊。”
阿南提议道,“来,干一杯,祝林哥和依依早日修成正果。”
五人碰杯,一饮而尽。
“道上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韩野问。
“没有,风平浪静。”阿南点燃一支烟,想到什么,“哦,对,有一个,听说帮派以前的一个堂主前不久出狱了,叫李什来着……”
“李永孝。”大山道。大山虽然块头大,但不善言谈,多是沉默,很容易被人忽略。
“对,李永孝。”阿南继续道,“据说八年前,会长召开生死会,他抽到义字签。第二天下午,李永孝带着枪到大湾看守所门口,当着一众警察的面,干掉了帮派里的一个叛徒。之后被判了二十年,因为表现良好,减了两次刑,现在是监外执行。”
一个月后,同舟会会长戴奕坤六十大寿,在云都国际酒店大摆寿宴,黑白两道四百多人参加,派头十足。
韩野五兄弟,加桂林的女朋友依依,阿南的女朋友阿俏,七人坐一桌。综保是特级社牛,最喜欢在人多的场合抛头露面,喝了几杯酒在肚子里后,走到台上,将乐队主唱的话筒抢了,一连献唱数首,虽然五音不全,六律不分,但绝对自信,这会儿正在唱龙国名曲《爱拼才会赢》。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一时落魄不免胆寒,哪通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
唱得很难听,还好没有人听,大家都在吃喝聊天,只感觉吵闹。
大家兴致最浓的时候,一喽啰走过来,在韩野耳边小声道,“韩哥,华哥叫你过去。”
段建华不仅是同舟会的堂主,还是戴奕坤的女婿,所以同舟会五个堂主,只有他和戴奕坤一桌,同桌还有六人,分别是戴奕坤的大老婆和小老婆,两位其他国家的黑帮大哥,一位商界大佬,一位政界大佬。
段建华很器重韩野,所以叫他过去给众大佬敬酒,混个脸熟。
韩野恭恭敬敬,一一给众大佬敬完酒,正要离开,看见一个西装革履、身材中等偏瘦、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段建华看见那中年男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起身笑迎上去,“永孝,你来啦?”
韩野入帮不到四年,听说过李永孝的大名和事迹,心生仰慕,但从来没见过,于是驻足旁观。他注意到,坐在旁边一桌的四位堂主都直勾勾盯着李永孝。
李永孝走到戴奕坤旁边,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对戴奕坤道,“坤叔,我助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一饮而尽。
“谢谢。”戴奕坤的脸色有两分不好看,端起酒,喝了一小口。
李永孝一边给自己的酒杯满上,一边道,“坤叔,您一直是我最敬重的人。我十六岁开始跟您,遇到事,每一次都是冲在最前面。八年前,我干掉北城的长庆,进去改造,保同舟会安然无恙,让你们高枕无忧。
您当时说我是同舟会的英雄,我对此感到非常自豪。现在,我出来了,却连同舟会的大门都进不了,没想到英雄的待遇是这样!”
李永孝的语气很平和,没带任何情绪,像是在念一段手稿。
戴奕坤的脸上添了三分难看,道,“你现在是监外执行,条子那边最近盯我们盯得很紧,你要是跟我们接触,随时都有可能再被关回去。我不是冷落你,而是在保护你,你明不明白?”
“这样啊。”李永孝嘴角一扬,淡淡一笑,端起酒杯,“那是我理解错了,这杯酒给您赔不是,但愿我的不请自来,没有让您难堪。”
李永孝说完,一饮而尽,后退两步,给戴奕坤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失陪一下。”段建华对同桌的大佬们道,然后追了出去。
李永孝已经坐上车,看见段建华出来,摇下车窗。
段建华走到李永孝的汽车旁,道,“永孝,我们的确是害怕连累你。既然都来了,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别着急走,跟我回去,咱们两兄弟好多年没见,今晚不醉不归。”
“我不请自来,已经很不礼貌,再跟你回去,喝醉了发酒疯,成何体统?”
“行,那你先回去,今天里面人太多,也不适合叙旧,我们改天再约。我手机号没变,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
“兄弟啊,你的演技是真的好,不去当演员,可惜了。”李永孝淡淡一笑,丢下这样一句话,驱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