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原本该是轻松惬意的一天,陈言卿咬牙想到:
如果没有面前这群糟心玩意的话。
……
前两天,班里的一个同学不知道怎么搞的,打篮球把脚给弄骨折了。
而他作为班长,自然要身先士卒,关爱同学,给同学们做好榜样。
所以晚自习结束后,他就代表着班级给这倒霉蛋送去了慰问品,和最新的作业。
倒霉同学:班长,其实不用特地把作业带回来的……
陈言卿:说什么呢,这可是同学们给你的爱呀。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班级的温暖和关怀?^_^
同学:感、感受到了。谢谢班长〒v〒
于是,在同学感动得快哭了的目光下,陈言卿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夜幕如墨,缓缓晕染开,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映照出街道的轮廓。
只不过在去公交站台的途中,一阵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冷不丁从一处昏暗角落钻了出来,直直钻进陈言卿耳中。
“……”
陈言卿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眉头轻皱,目光投向那片黑暗。
他抬眸望了望已被夜色笼罩的天空,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偏僻且透着几分危险气息的角落。
最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掏出手机打开紧急通话界面,轻轻塞进兜里,手指虚搭在袋口,随时准备按下拨通键。
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实在不成偷偷报个警也行。
少年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溜了过去,在墙角后面谨慎地探出头。
只见昏暗的光影下,五六个稚气未脱,一看便知是小学和初中年龄的孩子,正呈扇形将一个白发的小学生团团围住。
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激烈争吵,“回来”“怪人”“讨厌”这些破碎的字眼,伴随着嘈杂的风声,零零散散地钻进陈言卿的耳朵里,听得并不真切。
就在这时,那个高个子孩子猛地伸出手,作势就要去推搡那个弱小的白发孩子。
“!” 不好!动手了!
陈言卿心里一紧,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大声怒喝:
“喂!住手!”
那几个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僵住,脸上闪过一抹惊惶。但很快,他们又恢复了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
陈言卿快步上前,把白发孩子拉到自己身后,隔开两方的距离。
少年神色冷峻,语气严肃:
“你们在干什么?我刚刚看到有人动手,也听到了那些不友善的话。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这样围着一个人,甚至要动手,这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如果有误会,大家可以好好说清楚,咱们把话说开。”
被挡在身后的路子涛看有人护在自己面前,便松开握紧的拳头,冷静说道:
“我跟他们不熟,这些人自己围过来的。”
一个快赶上陈言卿身高的初中生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哟,哪冒出来的,少管闲事!”
一边说,还一边故意撞了陈言卿一下。
一个矮胖小学生跟着起哄:
“就是,他长得这么特别,看着就讨厌,就得教训!”
“大晚上不回家,管我们干嘛,你是不是也和这怪胎一伙的?”另一个孩子也跟着叫嚷,语气满是挑衅。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起哄,一时间,叫骂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其中还有着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哥哥,你别被他装可怜骗了,说不定他才是坏人呢!你要是帮他,小心以后被他连累。”还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偷笑。
陈言卿深吸一口气 ——
他不想爆粗口,真的。
但陈言卿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些年龄的孩子会是这种恶劣的思想和行为。
他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怒火,试图再次以理服人:
“你们的家长和老师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他的话就像一阵风,丝毫没有吹灭这群孩子的嚣张气焰,反而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那个高个子初中生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陈言卿脸上,恶狠狠地说:
“少拿老师家长压我们,我们就这么做了,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说完还伸手推了陈言卿一把。
‘我去了’
陈言卿再也忍不住了,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了起来,他在路子涛准备开口前就先骂道:
“人家长什么样关你啥事!脑子有问题就早点就让你妈带你去治,别在这里当跑出来的病人。
你们爹妈辛苦把你们养大,是让你们欺负人的?
今天要是不给这小孩道歉,你们谁也别想走!”
对方脸上露出极度不服气的神色,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梗着脖子道:
“我们爱怎样就怎样,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只是想给他点教训,又没真把他怎么样,凭什么要道歉!”
“就是就是,他之前还故意不理我们,肯定是看不起人,我们只是找他理论理论。”
另一个孩子连忙帮腔,脸上写满了无理取闹。
“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你要是再插手,小心我们告老师说你欺负小学生!”
就在陈言卿跟这几个小孩对峙上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焦急的声音。
“子涛!”
陈言卿转头看了过去,只见有两个人向这边跑了过来。
喊人的女孩子白发黑肤,天生自带些许疏离感,像一湾幽深的湖水,让人难以捉摸。可瞧着又文文静静,透着一股柔和的气质。
对方跟他后面的白发男生很像,应该是血亲。
而跟在女孩身后的男生乌发利落,杏眼仿若被墨色晕染。
本是极为清秀的长相,却因眼中淡漠神色,多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意。如空谷幽兰。
陈言卿忍不住又打量了几眼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主要是对方给他了一种很神秘的感觉,就像是冬日的晨雾一样,缥缈又捉摸不透。
这种感觉,别说是同龄人,纵览他过往见过的所有人,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独特的。
“姐姐!许墨哥哥!”
身后那个叫‘子涛’的男孩,脚步匆匆跑到女孩身边,安安静静地站定,乖乖让对方检查自己是否受伤。
与此同时,他还压低声音,让姐姐不那么担心:
“姐姐,我没事,真的,一点伤都没有。”
路子园快速走到路子涛身边,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目光迅速在他身上扫过,确认没有受伤后,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没事就好。”
她的声音很稳,像定海神针,让路子涛瞬间安下心来。
而后她刚想上前,就被一只手轻轻搭上,路子园配合停下了动作。
许墨几步上前,稳稳地站在两人身前,将这对姐弟的身影严严实实地护住。
他微微侧头,目光快速扫过子园和子涛,确认两人安然无恙后冷声问道:“具体情况?”
一看到那个孩子的亲友已经来了,陈言卿长舒一口气,立马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话语里满是为小男孩打抱不平的愤慨:
“他们嫉妒这孩子的特殊,围上来辱骂还差点动手。
理由很荒诞,先是嫌他长得黑,又说这孩子不理他们就是看不起人。”
最后,陈言卿总结道:“没教养。”
说完,陈言卿往旁边走了一步,这种情况还是交给孩子亲友处理比较好。
路子涛在这个时候开口:“我是想来接姐姐的,结果等姐姐的时候他们突然跑过来骂我,还把我带到这里想要动手。
是这个哥哥突然跑出来阻止了。”
对面那个小孩一听,脸上一阵慌乱,扯着嗓子反驳:“你放屁!”
可话一出口,他就被众人的目光瞪得声音逐渐缩小,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明明是你自己走到这个地方来的……”
领头的孩子见同伴被压着气势,心里又急又恼,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你们两个人怪胎就会躲别人身后!”
突然,他指着几人叫嚣道:
“有本事自己出来!不就是两个没die——”
话还没说完,一阵突然的危机感传来。那孩子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尾椎沿着脊梁骨疯狂蹿升,眨眼间就侵占了整个头颅。
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声带紧绷,无论如何挣扎,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道歉。”
许墨平淡的声音响起,就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的视线毫无波澜地移了过来,恰似暗夜中猛兽锁定猎物时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地落在那孩子身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那些原本还咋呼的小孩们,此刻只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
他们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又被对方阴沉到令人胆寒的气场震慑住,不敢发出半点哭声,只能紧紧咬着嘴唇,面色惨白地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好强的压迫感。’
陈言卿心中惊叹,直觉在疯狂叫嚣,面前这人散发的危险气息让他寒毛直竖。
但他看着许墨慢条斯理整理手套的动作,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毕竟这危险感又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对方的动作真是太酷了 。
而后,许墨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场,不疾不徐地向前迈了一步,他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像是踏在人心上。
最后,他稳稳站在了领头孩子的面前,眼神冰冷又阴鸷,与对方直直对视。
“你刚刚想说什么?嗯?”
许墨开口,声音低沉,尾音上扬,却裹挟着刺骨寒意。
说罢,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微微俯身,在对方耳边低语了一句。
那领头的孩子瞬间惊恐地瞪大双眼,脸上血色全无。
许墨放下手,目光再次扫向众人,语调波澜不惊:“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带头的小孩带着颤音,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
所谓“羊群效应”,在领头的人道歉后,其余的孩子也纷纷跟着道歉:“对不起……”
“太小声了,没诚意。”许墨眉头微皱,神色愈发冷峻。
“对不起!”孩子们扯着嗓子喊道。
许墨瞄了一眼陈言卿身上明显是别人推扯而显现出褶皱的衣领,微微偏头看向领头的那个高个子初中生,将气势压了过去:
“你推了那个男生。”
“对不起!”那小孩吓得身子抖如筛糠,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向陈言卿道歉道。
压迫感骤然消散,那些小孩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向后缩了好几下。又因为面前黑发男生的存在而不敢直接起身离开。
许墨不再理会那瘫倒在地的孩子,抬眼看了看路子园和路子涛没受到什么影响后便开口说道:
“这一次,不止是道个歉这么简单。”
他看得出来,对方那几个是惯犯了。只是口头的警告是不行的。
“我……我明明道过歉了!”
那个男生一听这话,直接慌张了起来,大声喊道,却因为许墨轻飘飘扫过来的眼神直接噤声。
“道歉是最无用的解决方式。”
许墨说完,便不再管他们。
“滚。”
“不行!”
可能是有了更害怕的东西,那个男生在其他孩子想要退缩的时候直接喊了出来:
“我都已经道歉了!”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向许墨抗议,“你不能不守信用!”
可话一出口,触及许墨的目光,他的声音瞬间弱了下去,后半句被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试图从许墨脸上找到一丝松动的迹象。
然而,许墨的表情依旧冷峻,没有丝毫动容。
僵持片刻后,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塌。
“对不起,我错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告诉学校……”
许墨仿若未闻,神色冷峻,目光如霜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补充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小孩们,刹那间乱作一团。胆小怯懦的,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嘴里不停嘟囔着求饶的话语;心思活络些的,开始慌不择路地推卸责任,手指乱指,相互指责,争吵声此起彼伏 。
“明明是你说要给那怪小孩一点颜色瞧瞧的!”
“胡说,你当时跳得比谁都高!”
还有几个试图挽回局面的,扯着嗓子喊:
“我们给路子涛买好多好多玩具赔罪,再帮他打扫一学期卫生,求你们别告诉学校!”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陈言卿的声音穿透嘈杂,清晰响起: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欺负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你们以为一句道歉、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这事儿翻篇儿啦?”
他双手抱胸,笑了一声:
“早知道道歉求饶这么管用,你们当初欺负人的时候,咋不先给自己道个歉,求自己别干那缺德事儿呢?”
许墨看了一眼这个让他感到有些熟悉的人,对他的话点了点头。
而后神色平淡地开始倒数:
“我不喜欢重复我说的话。三,”
那冰冷的声音仿佛带着实质的压迫感,让孩子们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二。”
许墨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孩子们的心尖上。
看到对方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那些小孩满心畏惧。
终于,其中几个胆子稍大些的孩子再也忍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氛围,转身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快跑啊,别管了!”
剩下的孩子犹豫了一下,也一窝蜂地跟在后面逃窜,瞬间作鸟兽散。
有的孩子跑得太急,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也顾不上疼,爬起来继续狂奔,生怕被许墨抓住。
不一会儿,小巷里就只剩下许墨、陈言卿、路子园和路子涛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