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消息,应筠没有再回。
一是她确实不知道还能回什么,二是毕竟她是真的做了亏心事。
尤其是在听了沈峤南的描述之后。
应筠甚至不敢深想下去,光他看到的就有这些,那没看到的呢。
叶嘉淮要是真和她追究起来,她怕是真的承担不起。
所以……她只能尽可能,努力的,试图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做一个小透明。
叶嘉淮那么忙,说不定时间久了,他就把她给忘了呢。
一周过去,应筠忙完先前的那场商业会议,也找到了实习工作,正式准备入职了。
不是像华盛那样赫赫有名的大集团,但在业内,也是一家含金量不小的翻译工作室。
忙碌的工作与学习生活将她生活的每一分钟都充填的满当当的。
应筠只有在入睡前,会去翻一下手机的聊天界面。
他应该是真的忘了吧。
应筠每次看到上次聊天收尾,叶嘉淮发的那两个字时都会这么想一遍。
有一点窃喜,庆幸。
可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似乎还有一种令她自己难以言喻的感觉。
应筠自觉不能去深究这种感觉的背后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有种预感,这就像是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旦明确了其中意味,终有一天会释放出恶魔来。
人是没有办法抵抗清晰的欲望诱惑的。
所以,应筠宁可装傻,让那不知名的情绪永远蒙尘,尘封在她心底的一角。
入职工作一周后,北城的秋天已经到了末尾。
十一月中旬,周边就已经有话题开始讨论起今年的第一场雪会什么时候落下。
应筠和公司的同事们都相处的不错,大家也都很喜欢这么个努力上进还长得好看的小姑娘。
“筠筠,晚上姐姐带你去吃法餐好不好?”坐在应筠旁边工位的姐姐突然探了脑袋过来。
应筠一愣:“法餐?”
梁秋池挑挑眉,诱惑她:“你秋池姐姐请你吃,走不走。”
可是……法餐都挺贵的吧。
应筠对上梁秋池热情的眼神,委婉地道:“这是不是太破费了。”
梁秋池揉了揉她的发顶,应筠乖巧的模样看得她心头一软,“诶哟,筠筠,你怎么这么客气,这么乖。”
“你梁姐姐骗你呢,组长请客,大家晚上都去。”走过的另一位姐姐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梁秋池的肩膀,“秋池姐,你就别忽悠咱们小妹妹了。”
梁秋池笑:“我就是看筠筠一副不好意思拒绝的模样,太可爱了嘛,忍不住想逗逗她。”
—
津市的会议持续了有一周,叶嘉淮才回了北城。
文件敲章公示了,集团各个方面也需要根据政策来调整。
忙起来,又是一周。
这不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家里的老首长又发话了。
上回他推掉和谈家女儿的那次见面,得补上。
发了时间地点过来,紧跟着就是一个电话。
“人姑娘也忙,你少给我拿乔啊!准时准点的到!”
“老爷子,这事儿没完了是吧。”叶嘉淮放下笔,对自家爷爷的热忱劲儿颇有些无奈。
叶老爷子振振有词,“你都多大了!要是明儿你能给我带个让我满意的孙媳妇回来,行啊,今儿这饭局你就别去。你看看你和迹星他们,有哪一个是成了家的,一群老光棍凑一块儿,有女孩能看上你们就怪了。”
得,都开始人身攻击了。
叶嘉淮扶额揉了揉太阳穴,“您知不知道我忙?”
叶老爷子耍起无赖来,厉声道:“你忙与不忙,我就一点要求,这饭和人正儿八经地吃完,否则你也别回来见我和你奶奶了。”
话落,电话也就不留情面地挂断了。
叶嘉淮失笑摇了摇头。
老人年纪大了比小孩儿还要会胡闹,尤其还是自己家里那个发号施令惯了的,是要哄着的。
能怎么办?顺着呗。
—
冬天,北城天暗的早了。
他们到餐厅的时候天已经尽黑了。
夜色里,霓虹灯辉煌闪耀,梁秋池挎着她的手臂,亲昵地道:“筠筠,我和你说,这家法餐做的贼地道,和我在巴黎出差时候吃得基本上没差,听说这儿的主厨和老板就是法国人,得亏咱们组长阔气啊,不然还没来这儿见世面的机会呢。”
身后有人走上来,冷不丁一声,“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梁秋池立刻摆手,“哪儿敢啊!可不敢毁了您的一世英名。”
组长不苟言笑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越过她们:“应筠,给你个提议,少跟梁秋池混在一起,容易被她带坏了。”
梁秋池这时候也顾不上上下级关系了,眼睛一瞪,忙捂住应筠的耳朵,像是真生怕她听进去了,斥道:“领导,可不带你这么污蔑人的啊!少给我们筠筠灌输些错误消息。”
应筠忍不住笑了起来,“秋池姐,你们好有意思。”
“博美人一笑应该的,荣幸嘛。”梁秋池朝她抛了个媚眼。
应筠弯着唇,说:“秋池姐,我有个朋友,和您性格很像,也是北城人,你们俩凑一块儿,大概能把这里的屋顶都给掀掉。”
梁秋池听了眼睛一亮,“是吗!什么时候约出来,英雄会英雄,大家一起喝个酒,聚一下。”
他们定的是张大桌,一行有八个人,坐在餐厅靠窗位置的角落里。
应筠和梁秋池坐在一起,一点儿也没有冷场的时候。
她觉得这是一种绝对新奇的体验,一边吃牛排,还能一边听相声。
尤其是组长和梁秋池总会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暗戳戳的呛声,简直有意思到了极致。
“筠筠,你不喝点酒吗?牛排配点红酒,口感应该会更上一层的。”梁秋池好心地建议她。
应筠忙摆了摆手,“我不喝酒的,一喝容易晕菜,脑子就混了,要坏事的。”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哪里还敢在外面喝酒。
事教人,真的一次就够学会的了。
“一杯倒啊?”梁秋池问。
应筠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
“好吧,那还是别喝了,等下次咱们在家里能放心撒野的时候再喝。”
应筠和她碰了一下拳,“好!”
梁秋池喝了不少酒,脸上却是面不改色的,吃完主菜,她凑到应筠耳边悄悄问:“我去上个厕所,筠筠你要不要一块?”
应筠摇头说:“还不用。”
梁秋池拍拍她的肩膀,指了指桌上的酒杯,给她下达了一个重要任务,“那你帮我盯着组长,别让他撤了我的酒。”
组长看着也不像是会管这类闲事的人啊。
应筠虽然没搞懂梁秋池为什么会有这样奇异的要求,但还是郑重地点了下头,“好,秋池姐你放心。”
梁秋池捏捏她的脸蛋,夸:“乖筠筠。”
梁秋池一离开,她侧面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等甜品的间隙,组长也离开了,原先右侧被遮挡的视野便也瞬间变得开阔起来。
应筠等了一会儿,觉得梁秋池这个厕所去的有些久,下意识侧首想去寻寻看有没有她回来的身影。
目光扫过门口,刚要收回,一道熟悉的背影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内。
心好像被猛攥了一下,发紧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