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多加小心。”张琦朝手持火铳,紧跟在朱慈烺身旁。
朱慈烺并未拒绝,尽管他曾连续击败李自成的三位将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轻视风险。
一行人缓缓进入晋王府深处。
途中遇到了不少仆役与私兵。
只要投降,就不会受到攻击。
就这样,一直来到大厅外。
听见大厅内传来胡琴声,朱慈烺上前推开大门。
晋王早已烂醉如泥,总兵李祥则在他身旁躺卧。
大厅里炭火正旺,丝毫感受不到冬日的寒意,二人袒胸露腹,状若去毛的白鹅。
目睹此景,朱慈烺长叹一声,不禁低声抱怨:“我身为当今太子,也没你这般逍遥自在。”
“殿下,您说什么?”张琦朝困惑地询问。
“无妨,将这两名醉汉捆起,让天雄军包围晋王府,任何人不得擅闯,违令者严惩。”朱慈烺说道。
“遵命!”张琦朝带着人将两名醉酒者绑好后,便着手接管晋王府。
朱慈烺也寻了一间洁净的房间,不得不说,这里的床确实比轿子舒适得多。
整个太原府依旧平静如常,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百姓们各自安寝家中,多数府兵亦恪尽职守。
他们只听见南城门方向传来几声火铳响,随后便再无动静。
因此,翌日,当府兵们发现总兵已被捆绑。
而百姓们得知晋王府已被攻占时,都大吃一惊。
二月底了,京城依旧飘雪,太原离春天尚远。
天气极寒,晋王与李祥被绑在京王府门外,冻得浑身发颤。
他们并未受到朱慈烺的善待,而是直接被挂在大门前,任人围观。
很快,京王府门口便围满了人。
当众人看到权势赫赫的晋王竟落得这般下场时,无不感到新奇。
在太原百姓心中,晋王的形象并不佳。
因此,无人为他发声。
对这些百姓而言,晋王被捕与己无关。
晋王的土地不会分到他们手中,他的财富也不会流入他们的口袋。
终究会有一个更强的人接手这一切。
但这个更强的人是谁,百姓们却充满好奇。
直到晋王开始哀号,百姓们才明白是谁将晋王绑了起来。
“太子啊,我毕竟年长于你,这般对我,是否太过分了?”晋王竭力喊道。
李祥不甘示弱:“太子明察,这一切都是晋王殿下逼迫我所为,请饶我一命。”
“李祥,你这人真是……”晋王听罢,顿时怒骂。
二人争执并未唤醒熟睡中的朱慈烺。
曹彰觉得他们太吵,便对身旁的小厮说道:“去,堵住他们的嘴。”
小厮战战兢兢地上前,看着昔日的主子晋王,不敢直视。
“快点,否则我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曹彰对外人毫不留情。
小厮吓得一激灵,赶忙上前按住晋王的头。
“畜生!你竟敢……”晋王话未出口,便吃了一嘴泥。
原来那块布竟是用来擦鞋的鞋布。
李祥急忙闭嘴,不敢再闹,他可不想被人塞嘴。
“现在总算安静了,给我看好这两人,若让他们再吵起来惊扰太子,我拿你们问罪!”说完,曹彰转身离开。
朱慈烺身为大明太子,一举一动皆有人注视。
其中最在意的,自然有他。
别人想在朱慈烺的队伍中安插探子,或许不易,但对他来说却毫无阻碍。
太原府攻下的次日,晋王尚在喧嚣之际,亡国已经得知了此消息。
他先是一蹙眉,继而勃然大怒,接着又显得无可奈何。
内阁的周延儒不久便抵达了乾清宫,当他听闻此事时,也装出一副惊愕的模样,与亡国一同愣了一阵。
“这小子竟如此大胆,他怎能这样?”亡国情绪激动,拍案而起。
自朱慈烺离开东宫涉足朝政以来,他的所作所为鲜有让亡国感到满意的。
例如此次,杀掉公爵,清除亡国污吏,如今更将矛头指向亲王。
“快下旨,不得伤害晋王!绝不可让那小子有所行动!”亡国着急万分地说道。
那些大臣、公爵即便被处置了,也不至于构成威胁。
但亲王不同,他们同样世袭罔替,且数目众多。明末时有三十多位亲王,他们的亲属关联者多达两万多人,这些人掌握着权势、财富以及兵力。
若朱慈烺真对晋王下手,其余亲王会作何反应?
到那时,亡国的或许就不仅限于叛军或建虏了。
因此,亡国迫不及待地下达了圣旨,明确禁止对晋王采取行动。
然而,无论有没有这道圣旨,晋王的命运早已注定。
因为朱慈烺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
前一夜为了突袭太原府,朱慈烺几乎没有合眼。
所以这一觉睡到了正午,当他醒来时,李祥和朱审烜已奄奄一息。
“把他们俩带进来。”朱慈烺吩咐道。
当李祥和朱审烜被放下时,过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恢复意识。
“放我下来,告诉太子,这事与我无关,我是被冤枉的。”李祥虚弱地说道。
朱审烜想开口说话,但嘴被堵得死死的,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要是两人继续吊着,李祥或许还能撑住,朱审烜则未必能够坚持下去。
戚大板着一张脸,走到两人跟前,一人一只胳膊,将他们拖到朱慈烺面前。
朱审烜在太原府还是有些势力的,他与总兵李祥交情深厚,自己也拥有一定规模的私人武装。
按理说,朱慈烺这支不足万人的队伍本不应轻易招惹他。
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朱慈烺略施小计,再加上朱审烜自身的疏忽,局势便演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朱审烜嘴里的破布刚被取下,尽管声音沙哑,说话含糊不清,却仍倔强地道:“我不服!”
“不服?何事不服?”朱慈烺笑问。
“你趁我不备下手,否则,你以为你能如此轻易地擒住我?”朱审烜愤愤不平地说道。
朱慈烺冷哼一声,嗤之以鼻:“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游戏,只要能活下来,赢得胜利,无论使用何种手段,皆属正常,谈何服不服?你自己疏忽大意,怨不得别人。朱审烜,我给你一次机会,将所有钱财、粮食以及地契交出,我可以让你留个全尸。”
“你说什么?”朱审烜似乎难以置信,再次问道。
但此时,戚大已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那股寒意即便他此刻毫无知觉,也忍不住全身战栗。
“我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晋王殿下,你是想要全尸呢,还是想尝尝凌迟的滋味?”朱慈烺蹲在他面前,冷冷说道。
“你竟敢杀我?”朱审烜震惊地盯着眼前这位年轻人,觉得这简直荒谬至极。
他是晋王,是皇上的堂弟,更是朱慈烺的远房长辈。
如今,自己的侄子竟要置他于死地?
“你攻击太子,我杀你有何不可?”朱慈烺饶有兴趣地问道。
“朱慈烺,别胡闹了,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若杀了我,整个大明的亲王定会群起而反,我错了,你就把我关进牢里好了,给我一口饭吃,让我活着就好。”朱审烜在地上挣扎着他的臃肿身躯,满脸谄媚。
朱慈烺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取过尚方宝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明已是病入膏肓,普通的整治已无法让它重获新生,你可知?你们这些亲王,便是寄生在大明身上的吸血鬼,一日不除,大明便一日不得安宁。
我不惧他们反叛,我只怕他们不敢反叛。”朱慈烺一字一句,将内心想法倾诉而出。
朱审烜瞪大双眼,似难以置信这些话竟出自太子之口。
朱慈烺周围的人,视而不见,仿佛未曾听见。
李祥当场晕厥,周围侍从纷纷退后数步。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无论出自谁之口,都将被满门抄斩。
可它偏偏出自朱慈烺口中。
朱审烜的话藏着很深的意思,朱慈烺惊愕地看着他,嘴唇都在抖动。
“你……你是想篡……”
话还没说完,朱慈烺手里的尚方宝剑已经劈向了他的头颅。
很遗憾,砍下他的脑袋时,自己的选择系统并未启动。
刹那间,血腥气弥漫了整个晋王府,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晋王已死。
朱慈烺若无其事地擦拭着剑,对身旁的李祥说道:“再装死,我让你真死。”
听到这话,李祥立刻停止伪装,急忙睁眼献媚道:“太子殿下,请问有何吩咐?”
李祥明白得很,朱慈烺果断杀了朱审烜,接下来肯定要问他问题。
他只能冒险赌一把,赌自己还有价值,不至于马上被处死。
“晋王的银钱和粮食藏在哪里了?地契也在里面吧?”
“知道!我全知道!”李祥忙不迭地点头。
并非只有朱慈烺对这些感兴趣,他自己也垂涎三尺。
“解开绳子,带路。”朱慈烺言简意赅。
解开绳索后,李祥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茫然。
直到戚大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时,李祥才乖乖地点点头道:“太子殿下请息怒,我这就领您去。”
朱慈烺敢杀朱审烜,原因就在于此,晋王财大气粗,藏不住秘密,总有人知情。
至于地契?
对普通人来说很重要,但对朱慈烺而言毫无意义,他想要,晋王的土地就是他的。
当李祥踉跄着带朱慈烺走到城外时,一座巨大的粮仓赫然映入眼帘。
“这位晋王胆子可真不小。”张琦朝感叹道。
许诸附和道:“确实,要是反贼攻进来,粮仓建在外头,岂不让敌人轻易得手。”
“或许,朱审烜还有别的考量。”忽然,朱慈烺插话道。
几人疑惑地望向他,不明所以。
曹彰一拍大腿道:“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晋王早就有谋反之念?”
朱慈烺笑着回应,心中暗喜身边有如此聪慧之人。
不管朱审烜是否真的有反心,朱慈烺都必须这样认定。
太原知府孙鹏清晨便接到消息,说晋王与总兵李祥已被太子擒获。
孙鹏去年才到任,对晋王和李祥都不太熟络,因此他一直未曾与二人结交,也无意与其为伍。
孙鹏是个尽职的官员,其他地方对待灾民多是拒之门外,而太原府却常能看到许多乞丐。
至少在城里,这些人无需担心野兽侵扰,若遇到善心人或施粥摊,还能勉强维持几日。
正因如此,朱慈烺并未给他制造麻烦。
当孙鹏到达城外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从不知太原城外竟藏有如此巨大的粮仓。
当他打开粮仓时,更是震惊不已。
粮草充足,十分干燥,但因存放太久,部分已开始霉变。
即便如此,这些霉变的粮食依旧完好无损地堆放着。
细细查看后发现,这类粮食的数量并不少。
如果能把这些粮食分给灾民,不知能拯救多少生命。
孙鹏心中怒火涌起,看着这些粮食,不禁咒骂起朱审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