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队,端铳!”黄把总再度下令。
除黄把总外,另有三支小方阵,那里的把总与黄把总的指挥方法如出一辙。
因这条路仅此宽度,只能容下四个方阵,故迎战的仅为四百人。
他们所对峙的,是一千名骑兵。
若是寻常部队,面对这精心准备的千骑大军,或许毫无应对之策。
步卒对骑兵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而朱慈烺麾下的骑兵皆已下马,他们进入战斗状态需空地一片,需列阵布防,需冲锋冲刺的距离。
可惜这些条件全无。
因此,这一千骑兵可以轻易切入万人军中,又轻松撤离。
他们的原定任务便是*扰朱慈烺,一轮冲击后脱身,本应易如反掌。
领头的大汉也这般认为,他挥舞着马刀,兴奋地高呼:“将士们,随我冲锋!”
随着双方距离渐近,彼此面容清晰可见。
胡思明紧握火铳的手指泛白,但火铳依旧稳稳举起。
直到看清那些人的凶狠表情时,黄把总大喊一声:“开火!”
随着第一声枪响,射击声如亡国般接连响起。
胡思明打出第一枪后,迅速退至最后排,在此期间装填亡国、复位扳机,动作一气呵成。
还未站定,手中火铳便已准备就绪。
枪声不绝于耳,每个士兵都拥有充裕时间装填亡国,快速轮换。
每个人都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一个月的训练终归没有白费。
于是,这种单发火铳,在他们手中仿佛变成了机关枪。
持续不断的枪声,加上改良后威力倍增的火铳,很快对这一千骑兵造成重大打击。
战马听到声响,恐惧地止步不前。
后面的马匹未能及时反应,与前方马匹相撞,人仰马翻屡见不鲜,许多伤亡就在眼前,难以避免。
冲在最前列的大汉,面部中弹,捂住头部倒地不起,生死未卜,随后数十匹马从他身上踏过,估计已是丧命。
骑兵在离方阵五十步时发射了火器,枪响之后便再未有人靠近这一范围。
黄把总未曾开铳,只是指挥作战。当他见到骑兵始终无法突破此距离时,便转头看向张琦朝,后者正挥舞旗帜示意。黄把总随之挥动自己手中的两面旗帜,高呼:“稳步前行!”
其他三位把总见到黄把总的信号后,迅速响应,协同推进。
敌军哀嚎不断,尽管如此,枪炮声依然持续。
直至对面无一匹战马站立,无人存活,黄把总再次挥旗:“拔刀冲锋。”
战斗至此结束。
朱慈烺部仅用四百名士兵、四百杆秘鲁铳便成功平息战事。
部分敌人逃脱,但多数已倒卧血泊。
天雄军全军无损,赢得此次胜利。
他们并未因胜利而得意忘形,而是小心谨慎地走近战场,将尚存气息的敌人拖出。
张琦朝兴冲冲地跑到朱慈烺面前,兴奋地说:“殿下,我军大获全胜,击溃千骑敌军,现正清理战场。”
“伤亡如何?”这是朱慈烺最为关切的问题。
张琦朝自豪地回答:“毫无损失。”
“嗯,查清这些人身份,为何暗算我们。”朱慈烺语气平静,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即便如此,这种镇定自若的态度反而坚定了张琦朝的信心。
“遵命!”
“殿下,臣也想去看看。”许诸在一旁按捺不住。
“去吧,我去小憩片刻。”朱慈烺打了个哈欠,返回马车内休息。
朱慈烺醒来时,已是清晨。
外界寂静无声,想必将士们也在休整。
掀开帘幕,果然,将士们正原地休憩,甚至来不及搭设营帐。
昨夜一战结束后不久天即破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殿下醒啦。”曹彰快步来到朱慈烺面前,笑问。
若论谁精力最充沛,朱慈烺觉得非曹彰莫属。
无论何时何地醒来,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必定是曹彰。
身旁几名侍从立即端来水盆,这些是专司服侍朱慈烺之人。
起初,他对这样的生活稍显不适,但随着次数增多,渐渐也就适应了。
在众多随从的伺候下,朱慈烺简单梳洗一番后开口:“许褚、张琦朝在吗?”
话音未落,许褚已现身于朱慈烺面前。
“太子召唤我?”
“昨日抓到的那些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朱慈烺说道。
“好。”许褚领路前行。
二人走到附近的林间空地,那些因受伤无法动弹的人被扔在地上。
尽管他们属于大明军队,却并未亡国俘虏,反而细心照料。
而那些能够活动的,则被捆绑在树上。
这些人均神情萎靡,无精打采,即便察觉朱慈烺到来,也未曾抬眼。
“太子,我们昨日已对他们严加审讯,确认他们是太原府派来的……”许褚轻声说道。
当得知确实是太原府派遣之人后,朱慈烺心中明了。
当然,一千骑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必然是正规部队。
这附近唯有晋王一脉,朱慈烺自然清楚这些人必定隶属于晋王。
然而,朱慈烺需要确凿证据,否则如何攻取太原府?
“你们是太原府的?”朱慈烺走近一名状况尚可的俘虏,直截了当地询问。
显然,昨亡国们被张琦朝与许褚的手段震慑,此刻听闻朱慈烺发问,连忙答道:“我们是晋王麾下的将士,受命前来给您一个警告,冲一阵就撤……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连五十步都没能靠近。
“传令下去,所有人务必养精蓄锐,入夜后即刻整装出发,向太原府发起突袭!”
朱慈烺此令一下,全营顿时愕然。
他们不是要讨伐叛军吗?为何突然转向攻打太原府?
很快,消息传遍营地。
太原府晋王意图谋逆,昨夜率众袭击太子殿下。
这时众人方知亡国,原来昨日袭击他们的正是晋王的手下。
“太子……这样做真的妥当吗?”曹彰忧虑地问道。
这种事情,按规矩应立即上报朝廷。
但即便得到此类情报,朝廷恐怕也不会理会。
显然,晋王并无恶意,只是想给朱慈烺制造麻烦罢了。
在律法层面,这件事相当严重,毕竟朱慈烺身为储君。
然而,在常理之中,倒也不算大事。
若换了别的朝代,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是晋王搞的鬼,也绝不会轻举妄动去惹晋王。
因为惹晋王可能招致更大的麻烦。
可朱慈烺又是谁呢?虽不至于因小失大,但面对对方派来的千人袭扰却毫无反应,这岂不是让人觉得明太子软弱可欺?
天雄军刚刚建立,就接连打了两场胜仗,士气正旺,正好借此机会磨炼队伍,而太原府便是最佳目标。
朱慈烺笑着问曹彰:“你看清楚太原府的情形了吗?”
曹彰一脸疑惑:“情形?什么情形啊?”
“太原府该是山西最繁华的地方了吧,可我们仍能看到不少流民乞讨,而城内宗室子弟和大小官吏们却依旧住在宽敞豪宅里,饮酒作乐,醉生梦死。
我没有动用大军,只是因为他们还算配合,虽然没供粮食,但也给了些银钱。但这些钱并不好收,他们分明是在给我们颜色看,那就索性让他们尝尝教训。这次不仅要钱,还要粮食,我要让那些饥寒交迫的百姓有饭吃、有田耕。”
听罢朱慈烺的话,曹彰深受触动。
自开封起,朱慈烺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施行,就被召回了。
如今不同了,朱慈烺带人去四川征讨张献忠,这一战至少需要半年甚至一年,非打不可。
朱慈烺必须确保后方稳固,原本计划将平阳作为大本营,但晋王提供了另一个方案。
正好,拿下太原,驱逐晋王,朱慈烺也想试试如何管理灾民。
“殿下仁爱黎民,大明有救了!”曹彰激动地说。
朱慈烺对这句马屁并无特别感触,只是静静等待,不一会儿,天边的晚霞渐渐隐去,他明白,时刻到了。
……
太原晋王府中,晋王朱审烜在厅堂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窗外,似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太原总兵李祥走进来。
“形势如何了?”晋王焦虑地询问。
“晋王不必担忧,刚刚有探子回报,太子那边似乎毫无动作,他们仍在原地休整,看来很快就要撤走了。”李祥答道。
“是吗,那便好,看来朱慈烺还算识时务。”朱审烜说道。
李祥笑着回应:“晋王有所不知,太子此行是奉命行事,若因这事儿找我们麻烦,必定会损及他的部众,我想他也不愿在内部消耗实力。”
晋王点头称是:“还是李兄考虑得周全,是我心急了。”
两人相视一笑,皆松了口气。
“饮酒?”晋王提议。
“饮,今日我陪晋王殿下痛饮。”李祥放声大笑。
夜色如墨,太原府笼罩在一片静谧的亡国中。
太原府的驻军十分轻松,地处山西腹地的太原府,即使有反贼在川陕地区,也无需担心他们会直接攻打而来,毕竟他们必经平阳。
平阳若有战事,他们定会提前知晓,如今并无平阳的消息,说明那里平安无事,所以众人自然放松许多。
此刻,城门前几个魁梧的身影悄然靠近。
“许统领,我们何时行动?”亲兵们低声问。
许诸答道:“待太子抵达。”
原来,白日里朱慈烺已遣许诸与几名亲兵再次潜入太原府。
夜晚城门紧闭,若一群持械者强行冲撞,即便守城士兵再笨,也不会贸然开门。
否则,需动用攻城手段。
没有火炮的情况下,仅凭火铳攻城难免伤亡,这并非朱慈烺所愿。
因此才设下此计。
许诸没等多久,远处火铳声响,他一挥手下,几人即刻冲至大门前,刀架于守城兵颈上。
“别动,否则莫怪我割喉!”
守城兵闻声大急:“别别,我们听从指挥,你想干什么?”
“无需多言,只要保持沉默即可。”许诸冷笑着拉起门闩,太原府城门随即洞开。
伴随着轰鸣声,整齐的脚步声瞬间惊动了城墙上值守的士兵。
他满是好奇地望向远处,只见一队装备精良、旗帜鲜明、手持火铳的士兵正朝这边行进。
城头上的府兵们有些惊愕,不知这支队伍来自何处。
他们并未感到畏惧,因他们认为城门已被关闭。
直至这些人接近城门仍不停止脚步,径直冲入时,府兵们才如梦初醒。
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就被天雄军牢牢控制住了。
少数试图反抗者,在火铳声中迅速平息。
最大的原因,是府兵意识到这是太子的军队,因而选择顺从。
不过,这些府兵依然不明所以。
朱慈烺领着他的部下,直奔晋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