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的火把连成一片赤潮,赵将军的喊杀声撞在沈清欢耳畔,像擂响的战鼓。
她望着逼近的马蹄,忽然想起三日前联盟议定的粮草路线莫名泄露,昨日策反的边军将领突然倒戈——这些本该天衣无缝的计划,总在最后关头被截胡。
\"内鬼在宫里。\"她贴着司墨耳畔低喘,雨水顺着发梢滴进他衣领。
司墨的手指在她手背上重重一按,玄色披风翻卷如刃,\"秦侍卫和王侍卫已回宫,三日内必揪出那只耗子。\"
刘将军的士兵退到土坡后列阵时,赵将军的前锋已冲到十步外。
沈清欢突然抚上琵琶,断弦处的血珠混着雨水落在泥里:\"赵将军说我通敌,那三日前你派去北境的亲卫,可还活着?\"
赵将军的马前蹄猛地扬起。
他死死攥住缰绳,额角青筋暴起——那亲卫是他最信任的死士,今早巡边军在沙堆里发现的半块虎符,正刻着他私军的标记。
\"你通敌的罪证,可比我多十倍。\"沈清欢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银线,\"刘将军,围了!\"
士兵们的喊杀声中,司墨的手始终护在她腰后。
待赵将军的军队被团团围住,他才低笑:\"清欢要的人,我已让人盯着长春宫的苏宫女。\"
第二日破晓,秦侍卫和王侍卫浑身泥泞地冲进营帐。\"那苏宫女昨日亥时去了太医院后巷,和个青布衫男子碰头。\"王侍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更巧的是,前日您与刘将军议定的调兵时间,她端着醒酒汤在张参将门外站了整整半时辰。\"
沈清欢捏着白璃塞给她的珊瑚簪——簪尾沾着半枚螺子黛印,那是长春宫特有的妆粉。\"将计就计。\"她突然笑了,\"告诉苏宫女,今夜子时,联盟粮草从西城门运进,刘将军亲自押送。\"
西城门的夜格外静。
苏宫女缩在街角,看着几个士兵扛着粮袋骂骂咧咧:\"这鬼天气偏要夜里运粮,刘将军真是——嘘!
王侍卫说这是机密!\"她指甲掐进掌心,摸出短笛吹了声轻调。
半个时辰后,云无咎带着赵将军的残兵摸进树林。
月光下,粮车的布帘被掀开,露出满车石头,最上面两袋发霉的糙米。
\"中计了!\"云无咎的折扇\"啪\"地合上,声音发颤。
他转身欲逃,却见火把如星子般亮起,刘将军的士兵从树后涌出,刀枪将他团团围住。
沈清欢抱着琵琶从马背上下来,珊瑚簪在发间闪着暖光:\"苏宫女招了,你让她在御膳房下的慢性毒药,在诏书里动的手脚,还有赵将军通敌的密信......\"她顿了顿,\"哦,对了,那盏送萧太后的夜明珠灯,里面藏着北境布防图吧?\"
云无咎的脸瞬间惨白。
被押上来的苏宫女浑身发抖,不敢抬头。\"你......你怎么知道?\"
\"白璃在乐坊梁上找到的珊瑚簪,是你前日与苏宫女见面时她掉的。\"沈清欢指尖划过琵琶弦,断弦发出清响,\"长春宫的螺子黛,可只有她用。\"
云无咎突然笑了,笑声刺耳:\"沈清欢,你以为抓了我就赢?
萧太后的人早布好局,你那宝贝皇帝——\"
\"住口!\"司墨的剑抵上他咽喉。
沈清欢却抬手拦住,心尖突然发颤。
这时,一匹快马从远处狂奔而来,马上士兵浑身是血,怀里抱着染血的黄布——王公公的信物。
\"沈姑娘!\"士兵滚下马,\"陛下今早昏迷,太医院说中风,可王公公看药渣有曼陀罗......云无咎的人换了禁军令牌,控制玄武门了!\"
沈清欢的琵琶\"当\"地坠地。
她望着远处渐起的火光,耳边嗡鸣——皇帝昏迷,禁军被夺,萧太后怕是要借势政变了。
\"司墨!\"她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调你父亲的虎符,我要进宫!\"
司墨的手掌覆住她冰凉的手背:\"我跟你一起。\"
云无咎的笑声混着远处喊杀声刺进耳膜。
沈清欢弯腰捡起琵琶,断弦处的血已凝成暗红的花。
她以为翻了牌,可云无咎的后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