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怜晚是家中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身为家中嫡长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孩子。
哪怕后面弟弟妹妹出生了,父亲被弟弟妹妹分走了注意,但父亲最关注疼爱的孩子还是她。
她是唯一一个被父亲抱在怀中,握住手,一笔一划教写字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会被父亲放在肩头骑大马的孩子。
因为被父亲娇惯着长大,祁怜晚性格张扬明媚,因为被爱,所以也不吝啬自己的爱,一直关爱弟妹。
但自从两年前发生幼妹那件事之后,跟他们定好亲的那家人突然来退亲。
那段时间经常有人调侃祁怜晚的父亲教女无方,父亲将她怒骂一顿,让她不许再出去张扬。
自此父亲再没多给她一个眼神,那么多年的疼爱仿佛就像黄粱一梦,是她的妄想。
祖母重男轻女,以前父亲看重她,祖母还会遮掩几分,表面上她和其他弟弟一碗水端平。
发现父亲不喜她之后,祖母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经常责骂她连累了家中女儿,害的她们祁家的女儿不好说亲,还动过让她绞了头发上山当姑子的想法,还是母亲与两个弟弟以死相逼,祖母才作罢。
而祖母做的桩桩件件,她父亲从未露面,似乎就像不记得她这个女儿了一般。
说不寒心是假的,难不成父亲对她那么多年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祁怜晚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这个问题困死了,整日郁郁寡欢。
突然发现从小疼爱自己,将自己视若珍宝的父亲,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么爱自己。
试问,这件事放在谁的身上,不会崩溃?
祁怜晚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父亲让她少出去招摇,她就把自己困在家里,连女子学堂招生,她都没有出去报名。
今日若不是母亲非要拉她一起出来,这场走马游街她也不会来看。
母亲握住她的手,眼泛泪花:“好晚儿,你父亲那边母亲去说,若是你父亲不同意,大不了母亲与他和离将你带走。”
祁怜晚感动自己的母亲竟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般,哽咽着说:“母亲莫要胡说,弟弟们还小呢,若是母亲与父亲和离了,弟弟们可怎么办?”
母亲用手抚向她的脸,替她拭去眼泪:“你二弟十六了,三弟也快十五了,他们都是大孩子了,总归是儿子,你父亲跟祖母不会薄待他们。但我的晚儿不同,母亲不立起来,我的晚儿哪来的前程?”
祁怜晚泪眼蒙眬,扑到母亲怀中放声大哭。
她有一个薄情寡义的父亲,但是幸好她有一个疼爱她,永远站在她这边的母亲。
在母亲怀里祁怜晚突然就想通了。
同样是从小疼爱,为什么她损了名声,母亲对她依旧,而父亲却翻脸无情。
也许父亲对她的爱,并不是对孩子的爱,而是对宠物的爱。
养女儿就像养一只宠物,好吃好喝的养着,平日里哄着宠着,但若是宠物在外面咬了人,害他丢了面子,那就直接丢弃。
总归只是宠物而已。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女儿无法带了利益,唯一的作用就是联姻,而她连这唯一的作用都没有了,她父亲当然演都不演了。
所以,不是父亲不爱她了。
而是父亲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祁怜晚不幸的,她不像阮文静,父亲的重男轻女的情绪摆在明面上。所以阮文静对父亲没有任何特殊的情感,只想气死这个老登西,把他儿子打包扔出去。
而祁怜晚的父亲会伪装,让她从小就以为父亲非常疼爱自己,长大了之后就很难割舍掉这段亲情。
但她又是幸运的,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面对父母不爱自己,永远将自己困在内耗的怪圈里。
但她面对了。
所谓不破不立,大彻大悟后,祁怜晚会挣脱身上的枷锁,走上全新的道路。
成功女人第一步,当断则断,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这场女状元、女探花、女进士的游街,带来改变的不止有祁怜晚,还有许许多多女性。
就像阿宓一开始说的那样,从古至今都不缺想往上爬的女性,只是上面有人堵住了出口,将女人都困在了下方。
只需要给一点点出口的方向,就会有女性拼命往上爬。
比如这次科举,她们只是猜测生机神女想让女子科考的,就有不少女子冒着杀头的风险参加科举。
如果赌对了,她们就是第一批科举上来的女官。
如果赌错了,就是人头落地。
所幸她们赌对了。
殿试一甲,入翰林为官。
殿试二甲,可参加朝考,朝考通过可留在京城为官。
未通过朝考的二甲生及殿试三甲,外放各省,担任地方官员。
二甲十名女贡生,有半数通过朝考,留京任职。
王媛素与施卿莲上朝第一天,皇帝宣布,下一任科举男女皆可报名参加。
朝堂众人,无一人反对。
女子的成绩已经被世人所看到了,若是只有一两个科举考上,他们可以打压。
但现在科举共十二名女子考上,他们打地鼠啊,打得过来吗?
再说了,谁家还没个女儿孙女,三年后科举,他们女儿\/孙女也能考,女儿孙女也是跟自己姓,若是考上,不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加入享受吧,让女儿孙女都去考。
家里儿子是不爱读书的纨绔,而女儿乖巧懂事的人家,更是恨不得放鞭炮庆祝才行。家里终于后继有人,不用发愁了。
然后仗着自己是家中男丁,可以躺平继承家业的纨绔傻眼了。
什么!若是三年后他们考不上,姐姐妹妹考上了,爹就把他们嫁出去,把姐姐妹妹留在家里招婿,爹疯了吗?
女儿家居然金贵起来吧!他们男的要被爹娘嫁人了!
这世界疯了吗?
阮文静的庶兄在听到其他公子抱怨时,头顶上的那颗瘤子才后知后觉的知晓,阮文静上学意味着什么!
然后他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阮文静考上了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嫁出去。
但他在秦楼楚馆寻欢作乐多年,正经人家的女儿肯定不会娶他的,他要和他小娘一样当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