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松林深处终年笼罩着氤氲水汽,松针铺就的厚毯上凝结着细碎露珠。云闲蜷成一团,浅灰色的睫毛垂落如蝶翼,正枕着自己雾气凝成的尾巴酣睡。忽然,不远处枯枝断裂的脆响惊得他浑身一抖,化作人形时广袖还沾着松针碎屑。
“什么人?”他揉着眼睛,声音带着未醒的沙哑。
谢长渊收剑入鞘,玄色劲装沾着林间雾气,发冠上还挂着几缕蛛丝。这位苍澜盟盟主望着眼前裹着松枝发带的灵体,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传闻中孤傲的雾稳松闲剑剑灵,竟生得这般清瘦脆弱,浅灰瞳孔里还浮着未散的睡意。
“在下谢长渊,无意冒犯。”他抱拳行礼,腰间螭纹玉佩撞出轻响,“听闻此地藏有上古剑冢线索,冒昧踏入宝地。”
云闲歪头打量着他,发间露珠顺着下颌滑落。他向来不喜外人闯入松林,可这人眼神坦荡,身上又带着奇怪的亲切感。就在谢长渊开口的瞬间,云闲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同样是雾气弥漫的松林,同样有人向他伸手,掌心温热,却看不清面容。这记忆如闪电般稍纵即逝,惊得他不自觉后退半步。
“剑冢危险重重,可不是你能闯的地方。”他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打了个哈欠,雾气在指尖凝成透明蝴蝶,“赶紧离开吧,免得被瘴气迷了心智。”可那道莫名的熟悉感却如附骨之疽,让他忍不住反复打量眼前的男人。
谢长渊却不退反进,靴底碾碎满地松针:“若我说,能带你去看这世上最甜的松果?”见剑灵动作一顿,他继续道,“南疆雪岭的松果吸收日月精华,百年才结一次果,唯有我苍澜盟的商队能取到。”
云闲尾巴无意识晃了晃,又立刻收住。这松林里的松果早就吃腻了,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强烈。“谁、谁要吃你的松果!”他别过脸,耳尖却泛起薄红,“不过...你若真想找剑冢,倒是可以先帮我做件事。”
谢长渊挑眉,目光中闪过笑意:“但凭吩咐。”
“把后山那棵总往窝窝里掉松针的老松树挪走!”云闲气鼓鼓地指向雾气深处,“还有,不许再叫我剑灵,我叫云闲!”
“好,云闲。”谢长渊低声重复这个名字,突然伸手替他拂去肩头松针。指尖触及冰凉雾气的瞬间,两人同时一震——云闲周身雾气骤然翻涌,谢长渊体内真气竟与剑魄产生共鸣。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嗡鸣,云闲的雾稳松闲剑从树洞中飞出,剑身缠绕的松枝突然焕发青绿生机。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云闲慌乱后退,而那道模糊的身影再次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如同林间转瞬即逝的流萤。他张了张嘴想询问谢长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咬着下唇,将疑惑咽回心底。
谢长渊望着悬浮半空的古剑,终于明白古籍中“遇主则鸣”的记载并非虚言。他伸手轻轻握住剑柄,剑身顿时泛起柔和光晕:“看来,是松果树让我们有缘。云闲,以后采松果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云闲盯着那光晕,心底泛起莫名的酸涩。他知道这共鸣意味着什么,却又害怕深究——那个在记忆深处一闪而过的身影,究竟和眼前的人有什么关联?而这份跨越千年的熟悉感,又会将他引向怎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