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先生身形浮现舟头。
抚须笑道:“到了,下方便是红叶城,也是鸣道宗所在。”
说着,陆老先生催动云舟缓缓降下。
鸣道宗毕竟也是天下大宗,所在地境上方不能有云舟随意穿行。
即便强如书院,也愿意给几分薄面,遵守其订立的规矩。
云舟降落在城外。
古旧残破的城楼并没有城门的存在,不知是原本就没有,还是在岁月长河之中损毁而去。
入目尽是疮痍,仿佛经受过无数次战斗的波及。
一行人衣着光鲜亮眼,对比起道路两旁叫卖的商贩,确实有不小区别。
此处原住民的皮肤更加贴近红色,不知是何种原因导致。
衣着十分大胆暴露,男子大多裸露着上身,女子则仅仅只以几块布条遮羞。
如此状况,却又怡然自得,仿佛世道就是如此。
城口之处,远远站着一行衣着统一的仙家弟子,纷纷好奇地看向姜北一行。
姜北一行人缓缓走着,远远地,便有当地商人迎了上来。
一位看起来十分实在诚恳的男子率先走上前来。
陆先生并不管他,任由他走到为首的姜北跟前。
“仙师是第一次来红叶城吧?”
姜北略微思索,仍是点点头。
男子面色浮现关切之色,接着道:“既然是第一次来,恐怕仙师并不知晓此处特殊之处。”
“每逢夜晚,地底下便有火煞涌现,若不涂抹相应防护药粉,便是仙师道行再高,也难免会被侵染。”
“在下斗胆,上前售卖那防护药粉。”
姜北淡淡笑道:“可否先看看药粉?”
那人果然掏出一袋子暗红色粉末。
姜北单手于身后掐诀,暗自运转除秽之术将一行人笼罩。
淡淡瞥了一眼,心中已是冷笑不已。
“不知价格几何?”
男子笑道:“五枚灵玉一钱,仙师便是跑遍整个红叶城,只怕也找不到比这更公道的价格了。”
姜北微微一笑。
随即收敛神色,冷声道:“你可以滚了。”
那人眼底深处浮现一抹凶戾,很快又被掩盖住。
“仙师何意?即便买卖不成,尚还有仁义在,何至于如此冷言冷语。”
男子抓起一捧粉末抵上前来:“仙师若是不信,可先拿这些回去试试,事后若有效果,再来购买不迟。”
姜北不言不语,隔空便是一掌打去。
直打得对方倒飞出去,那暗红粉末撒了一地。
男子趴在地上,嘴角溢血,哀嚎道:“我观仙师不似奸恶之人,这才上前叫卖,仙师何至于此痛下杀手!”
“求几位仙师为小民做主啊!”
岂料吴道一行皆是站在姜北一旁,虽不知姜北为何突然暴起伤人,却并无任何怀疑,反而随时准备出手。
眼见如此,陆文秀微微点了点头。
那男子眼见姜北一行油盐不进,当即便凶戾起来。
“兄弟们,抄家伙!”
商贩之中,不论男女老幼,竟是一时间便有数十人抽出兵刃走上前来。
姜北冷笑道:“聒噪!”
随即随手使了个印法,将那男子打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树下,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那一拥而上的数十人见此模样,竟是神色犹豫,站在了原地。
姜北一行继续往前。
陆文秀笑问道:“你是如何看出这人有问题的?”
姜北目光望向城口那一干人。
“我观那药粉,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红色树上的花粉,或许真能抵御可能存在的火煞。”
“但是绝不可能如此昂贵,显然对方是要欺瞒我等外人不懂。”
“那药粉暗红,味道与树上花粉香味不同,想必是掺杂了某些东西,虽一时看不清楚,但是绝非什么好东西。”
“那男子自是伪装得很好,只可惜姜某擅见人心,他那些心思伎俩,在姜北面前实在太过拙劣了。”
陆文秀淡淡道:“确实如此,不过,对你来说都是猜测而已,你就不怕杀错了人?”
“即便如此,教化向善未尝不是更好的出路?”
姜北有些无奈,果然是书院得了道的大儒,考虑事物总归是要往最理想的一方面出发。
姜北沉默片刻,开口道:“姜某没有教化他人的本事,也没有那个心气,唯有提前送他入轮回,下一世或许会变成一个好人。”
陆文秀连连摇头:“若是当初你果真拜入陆某门下,倒也好了,偏偏投入了褚秀山门下,那周瑾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你这般,仿佛天生的持刀破戒僧。”
“不过,道不同,陆某也不会如何说教于你,大道三千,各行其道而已。”
“唯有希望你即便将来如何杀人,也要如此分清善恶,仅此而已。”
姜北腹诽不已,这老先生,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但是自己出手之初他原本就可以阻止的。
既然没有阻止,多半也是想着借这个机会试探自己。
反倒是在事后敲打起自己来了。
不过,倒也是好心好意,道理也是很好的道理。
姜北仍是郑重点头:“多谢陆先生指点,晚辈谨记。”
一行人很快来到豁口大开的城门下。
先前看到的衣着统一的修行者,果然便是专门等候姜北一行人的鸣道宗弟子。
为首的是一位精瘦却又精神极为饱满的年老长老。
见到陆文秀,便十分高兴地迎了上来。
“收到书院来信,宗主十分高兴,命郭某提前在此等候。”
“诸位远路而来,舟车劳顿,宗内已是设有宴席,我等不妨入席之后再行相商?”
陆文秀显然认识眼前之人,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那郭长老身后的一干弟子纷纷好奇地打量着姜北一行人。
只是眼中多有挑衅之色,似是很看不起书院之人。
鸣道宗一行人肤色正常,并无商贩身上那般微红之色。
这也是姜北最开始断定对方药粉多半是为了骗人的原因。
或许真有火煞,但绝对影响不到稍有修为的修行者。
陆文秀冷言冷语道:“郭老东西,家门口如此脏污不堪,你就不管一管?”
郭长老显得很是平淡,也并未因为这个称呼生气。
开口道:“任由他们如此,也算是能活命,真尽数打杀了,或是驱赶走了,就凭他们这样的人,还如何生存?”
“即便还能活下去,也不过是又多了一些拦路截杀商客的匪盗罢了。”
陆文秀冷笑道:“郭长老说得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