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的靴底碾过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
青云门的山门大阵依然运转着，但守门弟子不见了。
只有几柄折断的灵剑斜插在石缝里，剑穗在风中轻轻摇晃。
\"不对劲。\"
苏婉儿按住腕间蠢动的古剑。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乌鸦羽毛的焦味。
那只抓着染血布条的乌鸦，在他们踏入山门时就化作了灰烬。
林轩的金瞳在阴影中泛着微光。
他忽然抬手。
斩轮回剑的虚影划过空气，将一片落叶钉在十丈外的古松上。
落叶背面，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正缓缓闭合。
\"窥视法阵。\"他低声道，\"有人在看着我们。\"
苏婉儿腕间的古剑突然震颤起来。
九道青灰色的流光在她身后交织成网，将右侧假山后的阴影绞得粉碎。
一声闷哼。
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少年踉跄倒地，胸口被剑气划开三道血痕。
他手中握着的铜镜已经裂成两半。
\"赵师弟？\"苏婉儿皱眉。
少年惊恐地后退：\"苏、苏师姐...我不是...\"
林轩的金瞳微微收缩。
铜镜碎片上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这种符文他见过——
在剑冢底部，那些封印镜魔的石碑上。
\"谁让你监视的？\"他踩住铜镜。
少年突然抽搐起来。
他的眼球上翻，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金瞳...果然是金瞳...\"
\"小心！\"
苏婉儿的古剑横扫而过。
少年的头颅飞起时，脖颈断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黑雾。
黑雾中伸出数十只细长的手，抓向林轩的眼睛。
斩轮回剑的金纹大亮。
剑锋划过之处，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那些手在碰到金光的瞬间枯萎，化作灰烬飘散。
林轩的瞳孔猛地收缩。
地上的无头尸体正在融化。皮肤下鼓起无数个小包，像是有虫子在爬。
转眼间。
整个尸体就变成了一滩腥臭的黑水，渗入青石板缝隙。
\"镜魔寄生体。\"
他收起剑。
\"宗门里至少还有三十个这样的'弟子'。\"
苏婉儿脸色发白。
她认得那个赵师弟。上个月丹道考核，他还腼腆地向她请教过火候控制。
\"先去藏书阁。\"
她攥紧手腕上的剑痕，\"师尊留下的东西...\"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钟声。
九长六短——宗门紧急召集令。
林轩的金瞳转向主峰方向。
那里的天空隐约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色，像是夕阳浸透了血。
\"你先去。\"他突然说。
苏婉儿摇头：\"一起。\"
\"钟声是调虎离山。\"
林轩指向地面。
\"影子。\"
苏婉儿低头。
正午阳光下的影子本该清晰短小。
可她的影子边缘，却多出了几根不该存在的\"触须\"，正悄悄向林轩的脚跟延伸。
九道剑光暴起。
青灰色的剑气将两人周围三丈的地面犁了一遍。石板翻卷处，一团粘稠的阴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迅速钻入地下消失。
\"分头行动。\"林轩的金瞳暗了暗，\"你去藏书阁，我去大殿。\"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
\"如果看到这个符号...\"
玉简上刻着一只酒葫芦。
苏婉儿点头。她腕间的剑痕突然发烫，九柄古剑的虚影在身后交错成圆。
其中一柄脱离剑轮，悬在林轩面前。
\"青冥剑借你。\"
她轻声道。
\"它有破魔之效。\"
林轩握住剑柄。
剑身嗡鸣，青灰色的光晕中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纹路——
竟与他的斩轮回剑有七分相似。
\"一炷香后会合。\"
他的身影消失在台阶尽头。
苏婉儿转身走向藏书阁。
路过练武场时，她注意到地面上的剑痕都是新的。
几滩未干的血迹旁，散落着被利器削断的铜镜碎片。
藏书阁的大门虚掩着。
推门的瞬间，九柄古剑同时震颤。
苏婉儿侧身闪避，一道乌光擦着她的发梢射入身后槐树，树干瞬间腐黑。
\"滚出来。\"
剑轮展开。
青灰色的剑气将藏书阁一层的书架绞得粉碎。
木屑纷飞中，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显现。
\"苏师侄好大的火气。\"
丹阁长老拄着蛇头杖，浑浊的眼球里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他的左臂不自然地肿胀着，袖口渗出黑色黏液。
\"陈长老？\"苏婉儿握紧剑诀，\"您不是去北境...\"
蛇头杖突然裂开。
数十条黑线激射而出，每根线头都缀着一只血红的眼睛。
古剑组成的剑轮旋转如盾，将黑线斩断。
但断落的线头在地上扭动着，又长出新的眼睛。
\"把剑交出来。\"
陈长老的声音变得尖细，\"阁主需要那九把钥匙...\"
苏婉儿突然撤剑。
九柄古剑的虚影合而为一，化作一道青虹贯入陈长老胸口。
老人怪叫着后退，撞翻了角落的青铜灯台。
灯油泼洒在地。
火焰腾起的瞬间，苏婉儿看到了——
陈长老的影子有七只手，正在地上爬向她的脚踝。
青冥剑回旋。
剑气裹挟着火浪将影子钉在地上。
陈长老发出非人的嚎叫，身体像蜡一样融化。
最终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长老服，和满地蠕动的黑水。
苏婉儿喘着气。
火光照亮了藏书阁地窖的入口。
那里本该有禁制封印，现在却被暴力破开。
门槛上，半个血手印还未干透。
地窖里比想象中宽敞。
成排的酒架中央，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
桌上的酒葫芦已经打开，旁边倒着两个空杯。
苏婉儿走近。
桌面上用酒水画着一幅简易地图。
三个红点与乌鸦展示的一致，但多出了第四个标记——
就在青云门后山剑冢原址。
酒葫芦底下压着半张符纸。
她刚拿起符纸，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九柄古剑瞬间指向声源。
\"是我。\"
林轩的金瞳在黑暗中闪烁。
他的衣角沾着血迹，青冥剑上黑气缭绕。
\"大殿里全是寄生体。\"
他看向桌面：\"找到了？\"
苏婉儿点头。
正要说话，整座藏书阁突然震动。
书架倒塌的轰鸣中，隐约传来锁链崩断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地底深处，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林轩的金瞳骤缩。
\"走！\"
他抓起酒葫芦和符纸，拉着苏婉儿冲向出口。
身后。
地窖的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雾，隐约可见无数只眼睛在雾中开合。
九柄古剑结成剑阵断后。
冲出藏书阁的瞬间，整座建筑轰然坍塌。
烟尘中，一条由铜镜碎片组成的\"巨蟒\"昂起头颅，每一片镜子里都映出他们惊愕的脸。
\"去后山！\"
林轩挥剑斩断追来的镜蟒。
碎片四溅中，他瞥见一块较大的镜片上闪过画面——
凌虚子被锁链捆在石柱上，胸口插着九柄青灰色的古剑。
苏婉儿显然也看到了。
她的腕间剑痕突然灼痛起来。
九柄古剑发出悲鸣，剑身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痕。
\"那是...\"
\"幻象。\"
林轩捏碎镜片。
\"镜魔的把戏。\"
但金瞳看到的更多。
每一块碎片里，都有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正冷冷地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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