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孟楚文被平阳公主府的人送回孟家,慕烟亦获此消息。
“平阳公主实乃多事之人。”慕烟面色凝重,缓缓将手中信笺撕碎,投入火炉。
“此外,果如小姐所料,我等之人发现了桑醉的身影,其于孟府附近徘徊,是否即刻将其擒获?”南风立于一侧,轻声问道。
“设法引孟楚文出府,我欲知晓桑醉究竟意欲何为。晚秋,南风,你二人亲往,若是桑醉与孟楚文碰面,即可将两人绞杀,若是未能碰面,桑醉也必须死,孟楚文带回府来见我。”慕烟沉思片刻,缓声道。
晚秋与南风对视一眼,行礼后退出书房,朝外行去。
“以周秉文查案所需为由,将其诱出府外。现今时间紧迫,无法制作面具,你速遣人至周府,借取孟楚文熟识的下人,令其将此信转交孟家下人即可。”晚秋将信递与府中侍卫。
“还有,待其送信完毕,将人灭口,往周相府中送些礼品,聊表慰问补偿之意。”
侍卫领命,手持信笺匆匆离去。
“如今我们只需要在孟楚文赴约的地方,守株待兔即可。”南风将手中握着的剑递给晚秋,晚秋顺手接过。
“只要孟楚文出府,桑蝶定会跟着去,到时候直接将桑醉绞杀,孟楚文带回府中。”南风跟着晚风朝暗道走去。
“桑醉是想利用孟楚文对付郡主?”南风问道。
“桑醉想借助孟楚文拖住郡主,借此有逃脱的时间,她还是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晚秋很了解桑醉,为了自己活下去,旁人的命都不是命,都应该为她让路,想利用孟楚文牵制郡主,未免太高看孟楚文了,也小看了郡主。
“仅一个孟楚文而已,桑醉怎会如此愚笨,她必定另有盘算。”南风虽不及晚秋那般了解桑醉,然其当年能身居暗阁三阁,实力亦不容小觑。
“你的意思是,……”晚秋止住脚步,回首望去,“郡主特意遣你我离开,莫非是想给桑醉制造机会?可府中众多暗卫,桑醉应是不敢的。”
“若郡主特意离府呢?”南风疑惑,郡主缘何要给桑醉机会?
“既然郡主将我们遣走,那便是不想让我们知晓,那我们便依郡主之意,将孟楚文带回府,若是桑醉现身于此,便按郡主之令行事。”晚秋对慕烟的决定毫无疑虑。
晚秋、南风按照计划,带人来到城外的一处凉亭,潜伏在周围,等着孟楚文现身。
而孟楚文本就受了惊吓,躲在房间里,突然敲门声响起,孟楚文身边的侍女出门去看,只见是外面的侍卫。
“姑娘,周家公子差人送了一封信,说是有紧急之事,让小姐尽快。”侍卫将信转交给了侍女。
侍女接过信封,关上外门,进了里间将信递给孟楚文,“小姐,周家公子送来的信,说是有棘手的事,小姐快打开看看。”
孟楚文听到是周秉文送来的,急忙打开,看完以后,脸上微红,“快,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去见周秉文,挑一身艳丽些的裙裳。”
侍女听后打趣道,“每次收到周公子的信,小姐就脸红,怎么回事啊?”
“快去,别打趣我。”孟楚文眼神躲避,似是而非道,“他惯会说些好话哄我。”
侍女了然一笑,“那小姐每次都受用的很,日后若是小姐与周公子成亲了,小姐每天都笑的合不拢嘴吧。”
“你说什么呢。”孟楚文害羞的低头浅笑。
“我还没和父亲商量呢,等父亲回来,我就让父亲去王家,让王大夫人帮我说亲,我们孟家与周家说不上话的,只能靠着那个贱人的母族才行。”孟楚文想到孟夫人就心烦,什么事都要求到她头上,等日后她嫁到周家以后,那就与王家大夫人一样的地位了。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不过将军和大夫人就快要回来了,这种话还是少说,免得被大夫人听到了不好。”侍女劝诫道。
“我日后是要嫁到周家做少夫人的,我可不怕她。”孟楚文洋洋得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侍女顿时不敢再说,恐惹的孟楚文不喜。
等孟楚文坐上马车出府后,已经过了一炷香了,快要出城门时,马车撞到了一女子,女子摔倒后,倒地不起,孟楚文让侍女下去看看,侍女下了马车朝那被撞到的女子走去。
“姑娘,这些银钱就当是给您买药了,能否让路,让我们过去,我们还有急事。”侍女拿着一两银子塞到女子手里。
女子抬头看了侍女身后的马车一眼,“多谢贵人,我并非讹钱,想见你家小姐一面,感谢小姐的恩情。”
“不必了,你若是有话,不妨现在就说出来,我听后会转告我家小姐的。”侍女万不敢让她去冲撞小姐。
那女子状似失望的低下了头,可是无人看到的地方却露出得逞的笑意,抬头又是一副伤心的模样,“我身无长物,只有一个荷包,乃是上山求佛所得,赠予姑娘。”
侍女见她言语诚恳,一看就不是故意讹钱之人,接过荷包,真诚的道谢,“那就多谢姑娘了,听说这灵佛寺的荷包需要诚心祈求七七四十九日,才能求得,奴婢替小姐谢过姑娘,姑娘请起。”
侍女扶起那女子后,就回到马车将事情的经过讲给孟楚文听,孟楚文接过荷包,随手丢在桌案上。
等孟楚文的马车离开后,茱萸抬起头看向离开的一行人,随后拐到一处偏僻的小巷里,打开暗道,从暗道朝城外而去,出了城门后,与晚秋、南风汇合。
“我已经将荷包放到了马车内,只要孟楚文碰过那个包,味道就会一直留在她身上,她逃不掉的。”茱萸对自己擅长的领域,很有自信,追踪。
“就怕她再次逃脱,不过这回有你在这,她就算是逃一千回,也能被你找到。”晚秋夸赞道。
茱萸眼神得意,嘴角微扬,“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茱萸,三阁最年轻的暗卫。”
晚秋、南风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南风抬手示意茱萸差不多就可以了,茱萸才安静下来,众人安静得等着。
慕烟将晚秋支出府后,看着窗外银白的雪,慢慢飘到房檐下挂着的灯笼上,渐渐的灯笼上就被银白色的雪所覆盖。
“溟渊。”慕烟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雪,漫不经心的出声。
暗处的溟渊听到从书房传来的声音,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自己,叫我?随后反应过来,赶紧进了书房走去半跪在慕烟身前。
慕烟收回目光,闭上双眸,躺在摇椅上,脚踩在脚蹬上,上下摇动。
“让人假扮我出府,罢了,我出府一趟,你带上人随我同去,今日的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还有,桑醉就是个疯子,疯子说的话,怎会可信,明白吗?”慕烟睁开双眸,缓缓起身,眼含笑意,声音轻柔道。
溟渊瞬间明了,今日主子与桑醉的对话,不能透露出去,那今日跟出去的暗卫,溟渊双腿跪在慕烟身前,“请少主放心,今日跟着出去的人,嘴巴一定闭上,绝不会透露桑醉的疯言疯语。”
慕烟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没有了丝毫笑意,“死人的嘴巴才能紧紧闭上,我相信你,但我不信其他人。”
“可他们都是暗阁精心培养的,对少主绝无背叛之心,少主若是真的因此杀了他们,恐会让我等寒心,也会让晚秋起疑。”溟渊的命是少主的,但是手下的人也是他看着成长的,暗格训练残酷,能活着已是不易,少主从不会无故杀人,今日却要杀自己人,他不能看着慕烟走错。
慕烟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冷静后躺在摇椅上,问道,“溟渊,晚秋她会怪我吗?”
“小姐在乎我等,我们也明白小姐的用意,不会怪小姐的,小姐年纪还小,当年之事小姐也没有做错,错的是旁人,让小姐动怒,就是他们的错。”溟渊将慕烟当妹妹一样看待,慕烟虽然聪慧,但年纪还小,许多事未曾经历过,只能靠身边人劝导,身边不能留有心思不正之人。
“罢了,是我一时糊涂,溟渊,不用带人了,就我们两个。”慕烟依旧不相信,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溟渊不想她无故杀人,那就退一步。
溟渊无可奈何的叹气,还是想远离身边人。
“我让人备马车,小姐带上面具,我们出府。”溟渊朝外吩咐一声,“小姐要出府,去备马车。”
溟渊坐在车架上驾车,慕烟坐在马车里看着在前驾车的溟渊。
“溟渊,你何时娶妻啊?你可有喜欢的姑娘,我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慕烟趴在桌案上,好奇的问道。
溟渊手一抖,无奈的回头看了慕烟一眼,“小姐不要打趣我,莫不是小姐想成亲了?”
“不是,是有人跟我提起过婚娶之事,我从前倒是未曾想过,今日突然想起。”慕烟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手心里把玩着清心铃,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这世间儿郎多是多情人,小姐可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了。”溟渊想起了最近经常在慕烟身边乱晃的谢毓。
“那你也是吗?”慕烟瞬间抬头,好奇的盯着溟渊的背影。
“我当然不是那种人,我属于极少数的那种,只会喜欢一个人,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溟渊反驳道,心中想着,:这可不能教坏了小姐,若是小姐日后择婿,万不能择个多情郎。
“照你的说法,你们这类人,一生只会钟情于一人,那可真是品性高洁,犹如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然而这世间的女子,大多都如那忠贞的鸳鸯,一生只愿与一人相伴,如此看来,又岂是少数?男子与女子,岂不是天差地别?”慕烟打趣的看着溟渊。
“然而这世间便是如此,若能得遇一真心爱慕之人,实非易事,若还不纳妾、不移情,更是难能可贵。”溟渊感叹道。
慕烟闻后暗自思忖,父亲仅有母亲一妻,二人相敬如宾,也并无意见相左之时,母亲强硬却也知道分寸,父亲是只要不涉及家族利益,其余皆可退让,所以他们二人也称得上是“难得可贵”的有情人?
慕烟缓缓摇头,心中忆起谢毓,若她记忆无差,谢毓的父王仅有广陵王妃这一房正妻,那么谢毓是否会如广陵王一般呢?待到他日后娶妻之时……
溟渊出声打断了慕烟的想法,“小姐,到了。”
慕烟回过神来,拍了拍头,她这又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慕烟下了马车朝一处荒僻的院子走去,此处是慕家在京都置办的一处院子,不过已经许久都没人住过了。
慕烟溟渊两人刚迈进院子,外面的门就被人关上了,慕烟不屑一笑,转身掩袖朝门口看去,果然,桑醉一身黑衣,手中握着一把剑,胳膊、手臂、肩膀处还都留有血迹,冷冷的看着慕烟。
溟渊上前挡在慕烟身前,眼神不悦,“桑醉,你放肆,居然敢背主,怎么?如今是要弑主吗?”
“弑主?分明是你要杀我,我还不能反抗了吗?”桑醉伸手指着慕烟,眼神带着杀意。
“主让你死,你就该死。”慕烟放下胳膊,接过溟渊递来的剑,漫不经心的拿在手掌缓缓转动。
她身姿轻盈,剑在手中宛如灵动的游龙,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利落之感,冷脸之下是藏不住的杀意,将慕烟身上的清冷孤高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年你就是如此,慕烟,在你眼里,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当年你年纪尚轻,没想到心机如此歹毒,你给我的密令是潜伏在北狄将军身边,窃取情报,伺机而动,可是你又将晚秋派去北狄,暗中调查我,我就变成了叛徒,最后还不得不退出暗阁,晚秋还有暗卫阁的人都以为我是叛徒。”桑醉瞬间拔剑,剑指慕烟。
溟渊要上前,慕烟低头浅笑,抬手制止溟渊的动作,将剑竖立在身前,两手覆在剑柄上,抬眸望着桑醉,“嗯,又怎样?”
“但你对那个北狄将军动情不假吧?暗中助他假死逃生也不假吧?你如今这般愤怒,也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死在了我手上。我是故意的,你若是听晚秋的命令,杀了他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你就是背叛啊,为何还要做出一副,千错万错都是旁人的错?”慕烟不屑的看着她。
慕烟就是这样的人,若是想留一个人在身边,就是要试探,反复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