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就这么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
草纸上从空白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细。
她总有一种预感,那个画画之人似乎是在做着一个异常恐怖的人心试验。
而被他所发掘的那些人,最终毫不例外的都是心中藏着杀戮的危险分子。
这些人为社会所不容,或者本身行走在道德伦理的边缘,极易诱发出犯罪意识。
像是这样的人……
亦不知整个大黎还有多少,更不知的是,被这个画画之人已经挖掘而出的又有几何。
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一个不小心,结果就会相当的残忍。
秦灼思绪清晰又明朗。
就这么写着分析着,她不知不觉地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就在秦灼睡着的时候,御书房的门被推了开。
一道身影悄然地走近,而后向着秦灼靠近而来。
那身影步行到秦灼的身边,悄悄地蹲下身子,看着秦灼的睡颜,而后将地面上放着的她写的密密麻麻的信息线索捡了起来。
大致地看了一遍,男人的神色不明,只轻笑一声。
“有趣。”
“追我追得这么紧,我竟还不知。”
说着,男人伸出手,将秦灼前额飘落的发丝给拨到她的耳后。“真好。你倒算我半个知音。”
“我竟迫不及待地等你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天了。”
“县主……你真是个妙人。”
“可不要让我失望……”
男人清冷的眼神中带着疯狂与阴狠。
只注视着秦灼之时,却莫名的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兴致。
“当年……那般结束,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制造了两个有趣之人呢!”
“很好,很好……”
“真的很好。”
空中传来一声喟叹。
似乎是一种遗憾一般的喘息,却又清晰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
秦灼清醒时,只觉得森然冷意。
她骤然从噩梦中惊醒,环视四周,黑暗的御书房里阴影斑驳,耳边只有风声。
她朝着风吹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扇被打开的窗户,风就此灌入,发出呼啸声。
秦灼哆嗦了下,搓了搓胳膊上被风吹起的鸡皮。眼睛尽量睁大,心中于此时感觉到很不自在,还隐隐约约地有些恐惧。
“舅舅往日就在这种书房里看奏折?他倒也不嫌害怕!”
秦灼大着胆子说了这么一句。
忽然御书房的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
秦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随即,她又转念一想,这里可是皇宫,有那么多大内高手环伺,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危险?
秦灼如此一想,便立刻平静了下来。
等到那脚步声靠近没多久,她的耳边便又听到了敲门声。
“县主!”
这声音……
“谢沂温?”秦灼不由得开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刚刚的那一番恐惧,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换来的则是安宁和舒心。
她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而后她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要是被官家知道了,那自然是肯定少不了要罚你的!”
谢沂温轻嗯了声。
他顺着秦灼传来的声音大致判断了她的方向,而后就站在那一扇开着的窗户处,向内看去,与秦灼对视。
“罚便罚了。我妻子彻夜未归。我心生思念,情不自禁,官家也自当理解。”
秦灼听他说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又胡说!”
谢沂温看向她:“你可还好?”
“好着的。我也没什么事,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也没觉得怎样。”
“官家罚你一夜也该够了。”谢沂温幽深的目光落在秦灼的脸上。
御书房外一片昏暗,比不得书房内还有几分光亮。
饶是如此,依旧黑暗无比,谢沂温知道御书房的情形,自然不想秦灼恐惧害怕。
“这个也得官家说了算。”秦灼叹口气。“我那舅舅平日政务繁忙,按理说,我确实不该给他添麻烦的。”
谢沂温眯了眯清冷似月的眸子。
给他添麻烦?若不是官家治下不严,对那些人过于放纵,如何有秦灼这一番的事?
“你没错。”谢沂温忽而道。
“若这个麻烦你不添,如今你已见不到我了。”
“县主此番是我谢三的恩人。”
秦灼:“……”
他如此一本正经,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只能又问道:“如今是几更天了?”
谢沂温答:“已然寅时末了,我一会儿就去叫官家早起。”
秦灼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此时把官家给叫起来?这是不打算让官家多睡会儿了?
秦灼刚刚想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的,可谢沂温却是完全不给她发挥的机会,只一个转身就走人了。
没多久,果然大太监司礼骂骂咧咧地来了。
身后跟着的是寡言少语,冷着一张脸的谢沂温。
他倒是轻巧的很,只默默地跟在司礼的身边,像是怎么都没个反应。
“不是洒家说你!你也不瞧瞧时辰!就算是再勤勉,也不能如此之早!官家昨个儿亥时末才入睡,如今也不过将近两个时辰睡而已……”
“你倒好,起这么早,不仅仅麻烦官家,更麻烦了我们!”
谢沂温挨了训斥,脸色依旧不变,冷漠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这可真的是……
秦灼在一旁都没眼看。
等到谢沂温在她的身边也跟着跪下,她才微微张了张嘴。
“你这是……”
谢沂温咧开了嘴。“被官家罚跪到卯时中,也不过小跪半个时辰,不算多。”
秦灼:“……你说你这图什么。”
谢沂温不吭声。
只稍稍地挪了挪身子,朝着秦灼更近了些,待到了她身边,这才压低了声音,缓缓地开口问道:“你可冷?”
秦灼摇头。“御书房里虽然没什么太亮的烛火,却是有炭火未熄的。”
她也不蠢。
官家只罚她跪,可没说不让她烤着炭跪。她自然是跪到了炭火旁,也睡在了炭火旁。
司礼太监瞧见她这般模样,也都瞒着的。
官家虽然是罚,罚是给那些文武百官看的,心底到底是疼着他这个外甥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