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粮食,队伍就不好带。萧有和低头沉思,记忆中的那支队伍可以靠着坚定的信仰,相互支持,爬雪山,过草地,哪点不比现在自己更困难。
想到这里,他暗自给自己鼓劲: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箫有和带着赖汉英,乔治,箫铁头和刘四毛他们装扮成商队离开长兴县的第十日,在太湖上一个叫金庭镇的岛上见到了奥伦(J.Y. holland)。起先他们因乔治的关系,让乔治出面交涉。
暮色中的金庭镇空气中飘荡着咸湿的海腥味。奥伦的木屋建在礁石堆砌的悬崖上,窗口透出昏黄的光。萧有和注意到墙角堆着半袋发霉的糙米,乔治正用英语和奥伦激烈争论。
奥伦中等个子,肩宽体壮,络腮胡修剪得整整齐齐,蓝眼睛锐利有神。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卡其军装,腰间的武装带特别显眼,皮靴上满是划痕,右手中指戴着枚刻有家族纹章的戒指。他傲慢地坐在木椅上,昂着头看乔治。
不大一会,乔治就回到了箫有和身边。
“箫,这就是个无耻的骗子,混蛋!上帝啊!他居然敢拿发霉的糙米糊弄我!”赖汉英听乔治这么说,也很气愤,就试探着对箫有和说:“东家,我们走吧?”
箫有和却没有立即回答他们,因为他看到了奥伦腰间别着一支手统,确切的说是一支不普通的手统。箫有和敢跟人打赌,这是一支燧发枪。俗称的自来火枪。
他在想这个玩意要是给自己的部队装备上,哈哈哈,场面不敢想啊!
于是,他叫乔治再去和奥伦谈谈,能不能买米送枪。
箫有和发了话,乔治只好骂骂咧咧地又去和奥伦谈。
不一会,他带回了奥伦的答复:买米送枪不行,但买枪送米可以。于是乔治只好又带着箫有和的指示去和奥伦谈价格。
几个来回之后,乔治带回了最终的价格:
燧发枪长枪50两纹银一支,短枪20两纹银一把。原来奥伦遇到了一条法国商船,雇主是个法国人,他得知大清正在打战,以为燧发枪会得到清军的青睐,运了一批燧发枪来清国。没成想,死脑经的清国皇帝没有看上他的商品,其他人又吃不下这批货,于是就便宜了奥伦,捡漏,得到了一千杆长燧发枪和五十把短燧发枪。这次遇到箫有和这样的客户,他便正好丢手。奥伦起身,走到箫有和身边说:“箫,你是个好客户,这样吧,你付给我五万两白银,我附送这些枪支的弹药和燧石,另外再送给你一百石上好的粮食。”
箫有和打趣道:“奥伦,还好你没有将那倒霉的糙米卖给我,要不然我可真的认为你是个混蛋!”
奥伦哈哈一笑,说:“那就这么成交了!不过我可不保证货物的安全。”
携带这么一大批武器粮食,安全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金庭镇也不是久待之地。于是,箫有和与赖汉英商议,让乔治立即回去长兴县,通知留在家的曾水源,带人过来接应。
且不提萧有和一行怀揣着寻得粮食和武器的喜悦,匆忙往回赶,一路上专挑人少之处行走,躲避清军盘查的情景。
谁能料到箫有和,赖汉英,千算万算,百密一疏,还是漏算了路上的土匪。
这不,回程当中却遇到了一伙恶匪。
平日里,这些土匪在宜兴这方天地呼啸山林,肆意妄为,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恶行罄竹难书,搅得四邻八乡不得安宁。当地官府腐朽无能,无力将其剿灭,反倒与之狼狈为奸,充当保护伞,使得这伙土匪愈发猖獗。
这天,萧有和几人押运着武器粮食,踏入了宜兴地界,连日来的昼伏夜行,餐风露宿耗干了他们的精力。进入山村的那一刻,平时警觉的箫有和也有些松懈,只想着快些通过,找个偏僻的林子露营。
未承想被土匪的眼线盯上了。实际上,那眼线在萧有和等人离开金庭镇时,就找奥伦打探,得知了太平军购买武器和粮食的消息,旋即飞报给土匪头子:“发现肥美的猎物了!”
得知消息的土匪倾巢而出,算准了萧有和他们的行动规律,只等萧有和一行走到山村僻静处,便要动手。
疲惫不堪的箫有和等人,还不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迈进土匪的陷阱。
突然,一阵阴森的笑声,如同从九幽地狱幽幽传来:“哈哈,这不是太平军的残兵败将吗?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就像被鬼魅盯上一般,刹那间,一群土匪从黑暗中涌出,将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为首的那匪首,满脸横肉肆意抖动,手中紧握着一把大刀,在清冷的月光下,那刀刃闪烁着凛冽的寒光,一双眼眸中满是凶狠与贪婪之色,恨不得立刻将他们生吞活剥。
旁边一个瘦得像猴精似的土匪,满脸谄媚地朝着匪首献媚道:“大哥,这次可真是老天爷开眼,让咱们撞上这大运了!瞧这些太平军,想必身上定是带着不少好宝贝,只要拿下他们,官府的赏赐还不得像雪花般飞来,咱兄弟们往后的日子可就吃喝不愁,逍遥似神仙啦!”
另一个独眼龙土匪也在一旁起劲地附和:“就是就是,您瞧他们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估计也没多少反抗的能耐,大哥您只要一声令下,咱们兄弟冲上去,保管能将他们收拾
得服服帖帖!”
匪首听着这些阿谀奉承之语,脸上露出了得意扬扬的狞笑,扯开嗓子大声吼道:“哼!太平军又怎样?如今落到咱的手里,那就是案板上待宰的鱼肉,只能任咱随意处置!识相的,赶紧把财物都交出来,或许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不然的话,可别怪我刀下无情!”
“你们想怎样?”箫铁头双眼怒目圆睁,好似要喷出火来,双手如同钳子一般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将萧有和护在身后。其他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围成紧密的阵形,把萧有和和好不容易得来的武器和粮食护在中间。
虽说他们人数较少,但那股子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气势,丝毫不输于这些土匪。
“怎样?老子们盯了你们一路了,快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要是敢吐出半个不字,呵呵……”土匪头子恶狠狠地说道,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透着让人胆寒的威胁与恐吓。
“我们本就已经山穷水尽,哪有什么财物!”萧有和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眼神中既有对自己丧失警惕的后悔,又有看到将死之人的悲悯。
然而箫有和这复杂的表情,看在土匪头子的眼里,就好似箫有和在对这残酷无情的命运,发出最后的怒吼与抗争。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老子们正好拿你们的人头去领赏!”土匪头子猛地一挥手,土匪们如汹涌的潮水一般,疯狂地冲了上来。
可萧有和他们这些日子长途跋涉,身体早已被疲惫侵蚀得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脚步开始踉跄不稳,手中的武器也挥舞得愈发迟缓无力,唯有箫铁头还在拼尽全力,死死地护卫着萧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