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箫有和、赖汉英、箫铁头与刘四毛一行四人,自离开广德城后,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这一日,暮色渐浓,箫铁头背着那包裹着玉佛的包袱,回头对箫有和与赖汉英说道:“此地眼看就要出安徽境内,接着便要进入浙江,明日便能抵达湖州地界。那元明庵,就隐匿于湖州市吴兴区妙西镇石山村王部院的青山翠竹之中。” 众人听后,难掩欣喜,却不想在赶路时竟错过了投宿的地方。
赖汉英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走了整整一晚,竟连一处村落都没碰到,这可到哪儿投宿才好?” 众人正发愁之际,只见远处的林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亮。箫有和眼前一亮,兴奋地说:“这下好了,我们小心些,找到这户人家,好言相求,不管什么地方,借宿一晚,明日也好早点赶路。” 说罢,便让刘四毛前去打探情况。刘四毛快步朝着亮光处奔去,没过多久便折返回来,满脸兴奋地说道:“前方有一座大庄院,看样子是一户富裕人家,已经答应让我们借宿一晚。” 众人听闻,顿时满心欢喜,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来到庄院前,只见庄院四周皆是土墙,土墙外是一大片茂密的构树林。一位身着粗布麻衣、模样像庄客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箫有和、赖汉英等人连忙下马,将马缰绳交给箫铁头牵着,上前恭敬地行礼。那庄客问道:“你们来我庄上有何事?” 箫有和上前一步,诚恳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行脚商人,主仆四人,只因赶路太急,错过了宿头。如今来到此处,前不着村,后不靠店。想在贵庄借宿一晚,明日一早便启程。我们定会依礼奉上房钱,还望您能行个方便。” 庄客打量了四人一番,见他们不像是坏人,便说道:“既然如此,还请稍等片刻,我去问问庄主,若他答应,你们住下便无妨。” 箫有和连忙说道:“大哥尽管去问。” 庄客又扫了四人一眼,心中暗自思忖,明白这四人中以这个答话的年轻人为首。
不多时,庄客返回,说道:“庄主让你们进去。” 于是,箫有和与赖汉英在前,箫铁头和刘四毛在后牵着马,跟随庄客来到庄院的打谷场上。他们将马拴在构树上,卸下包袱和鞍具,箫铁头和刘四毛留在打谷场照顾马匹,箫有和与赖汉英则前往草堂拜见庄主。走进草堂,只见一位年约七十、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端坐在主位。箫有和与赖汉英恭敬地行礼,老者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坐下。交谈中,老者主动提及自己是为躲避战乱,才举家搬到这偏僻之地,言语间满是对往昔安稳日子的怀念,以及对如今动荡局势的无奈。
聊了一会儿,老者关切地问道:“几位赶了这么久的路,可曾用过晚饭?” 箫有和等人连忙表示还未进食。老者立刻吩咐庄客准备饭菜,不一会儿,厅上便摆开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老者笑着说:“村子里没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家养的鸡鸭,地里摘的蔬菜,还请几位不要嫌弃。” 箫有和和赖汉英连忙起身道谢,老者又唤箫铁头和刘四毛一同进来用餐。几人早已饥肠辘辘,也不好推辞,便谢过老者,开始大快朵颐。
众人酒足饭饱后,正准备起身告辞,这时,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走进了草堂,正是老者的儿子。他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箫铁头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好胜的光芒,笑着说道:“听闻几位是行脚商人,看这位兄弟身形矫健,想必身手不凡。我平日里也喜好拳脚功夫,不知可否与我切磋一二,让我也见识见识外面的武艺。” 箫铁头本就性格豪爽,听到这话,便转头看向箫有和。箫有和笑着说:“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千万别伤了和气。”
箫铁头听后,大步走到院子中央,活动了一下筋骨,摆开架势。庄主儿子也不甘示弱,跟着走到院子中央。他身材魁梧壮硕,肌肉线条分明,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练武。两人相对而立,空气中瞬间弥漫起紧张的气息。
箫铁头率先发起攻击,大喝一声,挥拳直朝庄主儿子的面门袭去。庄主儿子反应极为迅速,微微侧身,轻松避开了这一拳,同时顺势一掌拍向箫铁头的肩头。箫铁头不慌不忙,左臂一挡,巧妙地卸开了这一掌,紧接着右脚一扫,直取对方的脚踝。庄主儿子见状,迅速高高跳起,轻松避开了这一脚,同时在空中利落翻身,稳稳落地。周围的人纷纷高声叫好,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箫有和和赖汉英也站在一旁,微微点头。箫铁头的拳法刚猛有力,庄主儿子的招式则灵活多变,一时间两人难分高下。
过了几招,庄主儿子渐渐占据上风。他使出一记连环腿,逼得箫铁头连连后退。箫铁头也不甘示弱,稳住阵脚后,突然一个侧身,避开了庄主儿子的攻击,紧接着一记重拳,直朝对方的胸口砸去。庄主儿子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向后轻轻一仰,轻松避开了这一拳,同时双手一合,稳稳抓住了箫铁头的拳头。
就在这时,庄主儿子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箫铁头的头上。他敏锐地察觉到箫铁头的辫子似乎有些异样 —— 尽管箫铁头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但辫子的根部却显得有些松动,不像是自然生长的。庄主儿子心中暗自起疑,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微微一笑,松开了箫铁头的拳头,说道:“好身手!” 箫铁头也意识到对方并未使出全力,但也不愿再继续纠缠,便收了拳,拱手说道:“兄台武艺高强,箫某佩服。” 庄主儿子也拱手回礼,说道:“你也不赖,有机会咱们再切磋。”
两人停了下来,彼此都对对方的武艺十分钦佩。周围的人纷纷鼓掌,气氛热闹非凡。老者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好奇地问道:“几位接下来要往何处去?” 箫有和如实说道:“我们要前往湖州妙西镇石山村王部院的元明庵,替老母还愿。” 老者儿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说道:“正巧,我这里距离那儿还有几十里路,我曾去过那附近,对道路颇为熟悉。这一路山高林密,你们人生地不熟,难免会遇到些麻烦。我愿为你们带路,也算是结交几位朋友。” 箫有和等人听后,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于是,众人约定好明日一早便出发。当晚,箫有和等人在庄院的客房中休息。虽然他们隐约觉得这庄主儿子有些神秘,心中不免有些疑虑,但想到有了可靠的向导,去元明庵的行程又多了几分保障,心中也安稳了许多,在期待中渐渐进入了梦乡,准备迎接新一天的行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众人便在庄院门口集合。老者儿子早已等候在此,他牵着一匹健壮的黄彪马,精神抖擞,见箫有和等人出来,笑着打招呼。一路上,山水如画,景色宜人,可众人却无心欣赏。路上,箫有和发现那庄主儿子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他们的头上瞧。
待走到一处僻静之地,庄主儿子突然回身,目光犀利地问道:“你们不是行商,到我庄子究竟所为何事?”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箫有和面色一沉,强装镇定地问道:“兄台何出此言?” 庄主儿子冷笑一声,目光紧紧盯着箫铁头,说道:“昨日比武时,我就发现他的辫子与常人不同,今日日光正好,在光线下仔细一瞧,竟是假的。再看你们的,也和他一样。如今不留辫子的,除了太平军还能有谁?”
赖汉英心中暗叫不好,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短刀。箫铁头也握紧了拳头,准备随时应对。箫有和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下去了,索性坦然说道:“不错,我们正是太平军。但我们并无恶意,借宿只是为了赶路。” 庄主儿子脸色微变,后退一步,警惕地说:“太平军四处征战,所到之处征粮拉夫,搅得民不聊生,你们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箫有和连忙解释:“我们此番确实是要前往元明庵,是为护送一件重要的信物,与战事无关。我们也一心想结束战乱,还百姓太平。”
庄主儿子听后,神色稍缓,却仍心存疑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这时,一直沉默的赖汉英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正是太平军将领的信物。“这是我们将军所授,你若担心我们心怀不轨,可以持此物向官府告发,若有虚假,我们愿以性命担保。” 庄主儿子接过令牌,仔细端详,想起这些年听闻太平军惩治贪官污吏、为百姓谋福祉的事迹,心中的戒备慢慢消散。“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我知道现在你们也不会放心让我走,这样吧,我愿继续带路,不过到了元明庵,还望你们告知我事情的真相。”
众人如释重负,继续前行。一路上,庄主儿子不再像之前那般热情,但也恪守承诺,带着众人顺利朝着元明庵进发。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众人心中既期待又忐忑,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