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时间仿若凝固,周遭一片死寂,唯有那愈发逼近的危险气息,如暴风雨前涌动的暗流,在空气中肆意翻涌。被清军发现,本是萧有和意料之中的事,可他们竟来得如此迅猛,着实让萧有和始料未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好似一记重锤,一下子将众人重逢的喜悦击得粉碎。众人的心狠狠悬起,提到了嗓子眼。
萧铁头性子急躁,率先按捺不住,大声吼道:“小王爷,您赶紧走!我们留下阻拦清军!” 他的声音刚落,屋内众人便纷纷应和,大家热血上头,摩拳擦掌,准备出门迎敌。
萧有和深吸一口气,迅速镇定下来。他目光如电,快速扫过屋内众人,心中对当下局势已然有数。旋即,他高声说道:“诸位,当下情况不明,我们不可贸然与清军对抗。” 言罢,他转头看向报信的士兵,急切问道:“清军现在何处?来了多少人?” 士兵气喘吁吁地回道:“我在镇口瞧见,有一队约三四百人的清军正沿着乡村道路,朝这边赶来!”
萧有和暗自思忖,对方三百,自己这里不到五十人。以己方现有的力量,与清军正面交锋,无疑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赖汉英率先回过神来,神色焦急,连忙提醒道:“王爷,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咱们的行踪已被发现,清军想必很快就会赶到。” 萧有和等人一听,纷纷点头称是:“赖先生所言极是,大家赶快收拾东西,咱们即刻出发!”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重要物件,而后匆忙撤离。此刻,这支队伍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整齐与威严,完全是一副狼狈逃窜的模样。士兵们脚步踉跄,有的鞋子跑掉了一只,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冲 ,裤脚和袖口沾满了泥土和草屑。队伍中,有人因为过于慌乱,背上的包裹散开,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却根本没时间去捡,只能任由它们被踩踏。伤员们被同伴搀扶着,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强忍着痛苦,艰难地挪动脚步。
寂静中,他们小心翼翼避开大路,朝方山奔去,脚步急促,似在与时间赛跑。
此时,清军的队伍已浩浩荡荡抵达镇子。
待得他们走到近前,才发现并非正规的湘军,而是江宁县的团练和衙役公差组成的队伍。
此时,县太爷胡捸澹骑在高头大马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脸上写满了贪婪与急切。他心中暗自盘算,若是能抓住这伙太平军,那可真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借此便能加官进爵,飞黄腾达。
守备白寿仁则满脸不屑,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冷笑。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一小股太平军残部,收拾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他对着身旁的捕快们大声呵斥:“都给我仔细搜,一个逆贼都不许放走!”
队伍迅速散开,捕快和徭役们挨家挨户地搜查起来。县太爷跟在守备身后,不停地催促:“快点,手脚麻利些!别让那些太平军跑了!”
在萧铁头和赖汉英之前藏身的仓库里,一个衙役发现了一些太平军留下的痕迹。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布条,却不想被白寿仁一把夺过,冷冷一笑:“老爷,这伙人逃走得匆忙,看痕迹有两波人在这里汇合,但不会超过五十人。”听这么说县太爷心想:我这里有三百多好手,对方又是一伙溃兵,必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便道“哼,看来他们刚走不久,给我追!”
队伍沿着太平军撤离的方向追去。一路上,县太爷心急如焚,不停地询问:“还有多远能追上?” 守备不耐烦地回道:“大人稍安勿躁,他们插翅也难飞!”
暂且不说县太爷亲自带队追赶太平军残兵,将目光转回到天京城。
湘军破城之后,天京瞬间沦为人间炼狱,昔日的繁华消逝殆尽,只剩下断壁残垣与遍地尸骸。一连数日,湘军疯狂劫掠,待再无可抢之物时,才意犹未尽地开始收拢队伍,着手统计所谓的 “战果”。
忠王府,这座曾经作为太平天国权威象征、金碧辉煌的府邸,此刻已被湘军占领。节堂上,曾国荃面色阴沉,一双因长期缺乏休息而导致充血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他静静地坐在虎皮帅案之后,双眼冷漠地注视着手下师爷那带着谄媚与惶恐的身影,听着他战战兢兢地汇报着各方收集来的信息。
“大人,吉字营统计,截至 21 日,数百名留在天京各府、衙、馆里的逆朝官员及其家属,似是不愿落入我军之手,竟然集体自焚。城内逆匪万余人,也已全部战死。我军将士奋勇杀敌,如今这天京城算是彻底被我大清王师所掌控。” 师爷那谄媚的声音在节堂内回荡,仿佛是在为这场血腥的胜利奏响一曲刺耳的赞歌。
曾国荃听着师爷的汇报,眉头越皱越紧。只因为破城当天,见大局已定,他便迫不及待地按照兄长曾国藩所给的范本报捷朝廷。在那份奏报中,他对湘军的战绩等进行了详细陈述。
然而,朝廷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朝廷不但没有嘉奖,反而对他进行申饬。这是因为朝廷在大局基本确定后,开始忌惮湘军势力过于庞大,担心其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咸丰皇帝“攻克金陵者封王”的许诺也没有兑现,兄长曾国藩勘定太平天国后,仅被封为太子太保、毅勇侯。
不仅如此。朝廷还给湘军统帅曾国藩下谕旨,追问天京财富去向,同时警告曾国藩要对包括曾国荃在内的部将随时申儆,防止他们因骤胜而骄。这些都让曾国荃心中烦闷。
“圣库呢?破城前你们说圣库金银无数,如今搜寻结果如何?” 曾国荃厉声问道。
师爷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吞吞吐吐地说:“大人,圣库内空空如也,并未找到之前向大人所描述的大量财宝。”
曾国荃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奏章已呈给朝廷,如今若是被发现所言不实,必受惩处!”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跑进节堂,在曾国荃耳边低语几句。
曾国荃脸色骤变,起身随亲兵来到府外。原来是有密探来报,在天京城外的一个镇子上发现了疑似太平军残余势力的踪迹,他们占据乡镇,极有可能与圣库财宝有关。
曾国荃心中一动,若是能抓住这些残余势力,找回财宝,不仅能弥补奏章不实的漏洞,还能再立大功。他当即下令,责成萧孚泗挑选精锐将士出城追击。
萧孚泗领命后,雷厉风行,迅速集结了五百精锐,马不停蹄地朝着天京城外奔去。一路上,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仔细盘问过往路人,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太平军残余的线索。
与此同时,萧有和等人在山林中停下稍作喘息。赖汉英看着疲惫不堪的众人,忧心忡忡地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清军迟早会追上来。” 萧铁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咬着牙道:“怕什么,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萧有和却冷静地摆摆手,沉思片刻后道:“我们不能盲目拼命,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就在众人商议之时,一名负责放哨的士兵匆匆跑来,神色慌张:“不好了,清军追上来了!” 萧有和心中一紧,立即下令:“大家分散隐蔽,听我号令再行动!” 众人迅速隐入山林深处,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等待着清军的到来。
而曾国荃在府中焦急地踱步,不时望向城外,满心期盼着萧
孚泗能传来好消息。他深知,这一战关乎着自己的前程,只
许成功,不许失败。
另一边,萧有和等人在山林中艰难地朝着方山的方向前行。他们深知,危险并未远去,不仅要躲避清军的追捕,还要为未来的出路谋划。萧有和看着身边疲惫却坚定的同伴,暗暗发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绝不放弃复国的大业。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严峻的考验与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