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的天京解围之战如一场噩梦。
屡战屡败的阴影如恶魔的利爪,无情地撕裂着这座城池的安宁。混乱与动荡似汹涌的潮水,所到之处,人心惶惶,整个天京城仿佛被黑暗的巨网死死笼罩,局势复杂得如同乱麻,让人揪心不已。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萧有和返回居所,便马不停蹄地与赖汉英紧急商议点兵之事。
赖汉英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小王爷,您此前带兵经验尚缺,属下特意为王爷寻到一位得力之人,有他相助,王爷定能如鱼得水。”萧有和眼睛一亮,急切地追问:“此人在何处?快快道来!”赖汉英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人往昔曾在西王麾下效力,西王归天之后,便归东王节制,只是因受李寿春一案牵连,才被埋没至今,未能尽显其才。”
萧有和听闻,不禁陷入沉思,脑海中犹如翻书般快速搜寻着记忆。遥想当年,西王萧朝贵帐下猛将如云,林凤祥、李开芳、罗大纲以及曾水源等,个个威名赫赫。
但,林凤祥和李开芳在北伐时不幸壮烈牺牲;罗大纲于西征之役陨落;而那曾水源,因杨秀清猜忌,假托天父下凡,以曾水源和东殿吏部尚书李寿春未上报宫女不当言论为由,将二人杀害。
萧有和满心疑惑,忍不住诧异出声“先父帐下还有何人在世,我怎么不知道?”想想又道“受李寿春案牵连的人据我所知都死了呀?这曾水源不是已被东王处死了吗?” 赖汉英见萧有和满脸惊愕,微微点头,缓缓道出其中隐情:“小王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杨秀清虽欲置曾、李二人于死地,曾水源本已命悬一线。谁料东王偏要多此一举,假托天父下凡,还召集群臣共议其死罪能否赦免。或许是天不绝人之路,群臣齐心,竟将他的性命保全。”萧有和暗自思忖,这与自己所知的历史记载竟有出入,愈发好奇。
于是又问道:“那这曾水源后来为何销声匿迹了呢?”“小王爷莫急。”赖汉英赶忙说道,“曾水源虽被群臣救下,可杨秀清既对其恨之入骨,只得借天父之口宣称永不续用。但真金岂会被埋没,他虽遭打压,却依旧凭战功升任两司马,如今正在太平门军营之中。小王爷此次点兵,带上他定能如虎添翼。”“如此甚好!”
萧有和毫不犹豫地掏出忠王令牌,郑重交付给赖汉英,吩咐道:“你即刻持此忠王令牌前往天京城内各营,告知众人本王明日将于太平门聚将点兵。”
赖汉英领命而去,脚步匆匆直奔太平门军营。待他抵达军营,表明来意并出示忠王令牌后,守卫赶忙前去通报当日值星官。
不一会,当值星官现身,赖汉英定睛一看,竟是曾水源。只见他虽历经磨难,岁月在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那股英气却如藏在鞘中的宝剑,难掩锋芒。赖汉英心中感慨,说道:“曾司马,幼西王知晓你之才能,特命我前来相邀,明日点兵,将军可愿追随幼西王,再展宏图?”
曾水源听闻幼西王欲点兵且有意启用自己,心中不免有些迟疑道“水源这里谢过幼西王抬爱,只是某心已死,不再过问那些俗务,还请宽恕则个。”见其推脱赖汉英轻弹袍裾,幽幽说道“水源真的愿意荒废一身所学,效那老死槽枥之举吗?”听闻赖汉英此言,曾水源心里恰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涌上心头。
他缓缓整理衣冠,恭敬行礼,目光中闪烁着坚定与决然:“承蒙幼西王与赖大人厚爱,曾某愿效犬马之劳,定当全力以赴,以报知遇之恩!”赖汉英面露欣慰之色,与曾水源一同筹备相关事宜,只待明日点兵,开启新的征程。
当赖汉英带着萧有和的命令前往太平门军营去请曾水源时,萧有和在自己的居所中并未歇息。他深知此次点兵意义非凡,关乎自己的安危与太平军的未来走向。
于是,命人取来地堡城防图,在烛光摇曳的屋内,那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他凝重的面容。他仔细端详着每一处城防要点,仿佛要将其刻入脑海;每一条街道巷陌,都在他的眼中化作战略要地;每一座火炮的位置,都被他铭记于心。
他时而眉头紧锁,脑海中回想着后世战争片中的场景,思索着兵力的最佳调配方案,那专注的神情仿佛置身于真实的战场;时而用手比划着,仿佛已经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
与此同时,在太平门军营。曾水源在与赖汉英交流过后,迅速召集了自己麾下的亲信士兵。这些士兵听闻曾水源将有机会再次出征,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久违的斗志,犹如即将出笼的猛虎。
曾水源站在士兵们面前,身姿挺拔如松,高声说道:“兄弟们,我们曾在沙场上浴血奋战,虽历经坎坷,但心中的信念从未熄灭。如今幼西王给了我们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明日点兵,我们定要展现出我太平军的威武雄姿,让天京之围不再,让太平之旗再次飘扬!”士兵们齐声高呼,声震云霄,那声音中充满了力量与希望,引得军营中其他将士纷纷侧目。
而萧有和这边,让亲兵萧铁头随自己去接收忠王拨付的粮
草与军备物资。
踏入这座李秀成掌管的粮仓,仿若一脚迈进了时间的废墟。巨大的仓房墙体千疮百孔,风呼啸着从裂缝中穿过,发出如鬼哭般的呜咽。阳光艰难地从破损的屋顶透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洒下斑驳光影。粮仓中,一袋袋粮食整齐的码放一堆,从地上留下的痕迹依稀可以看到往日的盛况。
守粮官典圣粮验过官凭,嘴里念到“这粮库只见出,不见入,要不多久我这典圣粮就可以不干了。”
萧有和知其难处,也不和他计较,吩咐萧铁头带着士兵们逐一清点、记录,确保足额领取,使战争期间将士们不会面临饥饿之困。
兵器库内,刀枪剑戟在火把的映照下寒光闪闪,铁匠们正在加急修缮那些受损的兵器,锤声叮当,火星四溅,那场景好似一场热烈的战斗序曲。萧有和感觉全城唯有这个地方还有人气。他亲自拿起一杆刚修缮好的洋枪,作势瞄准击发,感受着其锋芒,心中暗暗祈祷这些兵器能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助力自己取得胜利。
次日清晨,太平门军营校场。阳光刚刚洒在校场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了些许阴霾。萧有和在赖汉英等人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地来到点兵之处。校场上,东一坨西一坨,早已稀稀拉拉地站立着各个营队的士兵。这些人虽然身着太平军的服饰,但一个个无精打采,如同霜打的茄子,站在那里有气无力,眼神中透着疲惫与迷茫。
萧有和缓缓走上点将台,目光却被校场右侧的一群士兵吸引了视线。与那些懒懒散散的士兵不同,这处站立的二十余人皆显精悍。为首那人如同一柄蒙尘却仍透着寒光的宝剑。他的战甲破旧,上面满是征战的痕迹,甲片在黯淡的光线下,似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荣耀与如今的落寞。这人的面容坚毅,犹如被岁月与战火雕琢的石像,粗糙的皮肤下,是一双燃烧着不甘火焰的眼睛。那眼神坚定地与萧有和对视,仿佛在无声地传达着自己的忠诚与决心。赖汉英在旁边低声暗示,这个人就是曾水源。
萧有和清了清嗓子,本想像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将帅一样说些慷慨激昂的激励话,诸如“太平军的将士们,如今天京被困,百姓受苦,我们身为天国的守护者,怎能坐视不管!”“今日在此点兵,便是要集结我等的力量,冲破敌军的封锁,重现我太平军的辉煌!”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空洞而虚假,便索性直接对着台下的士兵们喊道:“本王要带你们去死,你们怕不怕?”
然而,预料中高呼响应,呼声此起彼伏,士气高涨到了极点的场景并未出现。台下的士兵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台上的萧有和等人,眼神中满是冷漠与不屑。萧有和心中一沉,但他并未气馁,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早已看透了生死,若不说点实际的,根本无法激起他们的斗志。萧有和脑海中飞速运转,突然想起历史上有一支军队,他们身处绝境而不气馁,依然可以战至最后一人而不退。他们是怎么动员的? 定了定心神,萧有和再次开口:“兄弟们,你们知道对面的是谁,是有曾剃头之称的曾国荃,曾屠夫,还有他背后的恶霸贪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不想我们过好日子,一旦天京城破,太平天国灭亡了,他们会抢走我们的田地,掳走我们的妻女。”萧有和扫视了一下台下的士兵,看到他们有些骚动,心中一喜,提高声音大声问道:“你们愿意吗?” 台下的曾水源此时情绪激动,脸涨得通红,大声叫道:“不愿意!”他身后那二十余人也跟着高声叫道:“不愿意!不愿意!”那声音如同一记记重锤,打破了校场的死寂。
萧有和很满意这个曾水源带来的效果,继续大声问道:“你们会答应让他们继续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吗!大声回答我,你们答不答应?” 这时校场上的士兵们都已经陷入了狂热,他们大声地喊“不答应!我们不答应!”来回应着萧有和。那声音如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充满了愤怒与决心。
赖汉英此时看向萧有和的眼神中满是惊喜与敬佩,抹了一把流出的老泪嗫嚅着说:“军心可用,军心可用啊!” 萧有和双手平举,向下按压,示意大伙平静。然后说道:“我要带你们去死,我们中的很多人呢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但我们的后人会记得我们,我们的族谱也会为此单开一页!”
看看渐渐平静的士兵们,萧有和说:“愿意跟我去死的现在向前一步,赖检点会为你们登记。”不出所料的又是曾水源和他那二十余人当先站到了前面。萧有和朝他点点头,问道:“那壮士可是曾水源,曾检点?”曾水源点头应是。萧有和示意他协助赖汉英做好报名士兵的登记工作。 很快,赖汉英就带着登记簿向萧有和汇报,已招满了 500 人,再加上萧有和的亲卫队,萧有和实际可以指挥 600 多人。于是萧有和留下赖汉英和曾水源,继续将这些士兵按照班排连分组并推选出班长,排长,连长。当然这些是萧有和内部使用,上报忠王的名单还会是太平天国的官阶。
最后萧有和带着这份名单去见忠王,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仿佛带着太平军的希望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