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色彩斑斓的灯光打在短发姑娘脸上,映衬得她的神色惶恐不安,明明灭灭的暗光下,云枫伸手覆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背,沉声道:“你早点跟我讲清楚你和妹妹的事情,我才能早一点判断你妹妹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别急,好好想想。”
随着云枫宽厚的安慰,短发姑娘略微镇定下来,眼睛渐渐恢复了一点神采,缓缓道:“我叫陈欣悦,陈欣仪是我的亲妹妹,我俩从小就被爸妈抛弃,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生活在没人住的烂尾楼里。我们靠出去给人发传单,打点零工为生。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陈欣悦的语气渐渐变调,神色也满是悲愤,“可是!一个月前,我妹妹变了,她突然开始夜不归宿,在那之前,她从来没这样过!往往是我前一天晚上睡觉前也不见她,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就突然看见她在我身边,我问她去哪了,她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在我追问下,她才告诉我,是酒吧。”
陈欣悦嘴唇都被咬得发白,脸色也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十指也握成了拳头:“我当时就跟她说了,酒吧不是个好地方,让她不要去,可她当时答应了我,后来又跑过去了……而且还是深夜,她一个女孩子,有多危险,她自己一点都意识不到!后来就渐渐有些不对了。”
云枫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追问道:“什么不对?”
陈欣悦一咬牙,说话的语气都很痛苦:“欣仪开始记不得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问她到底昨晚上在酒吧干了什么,喝了几杯酒,她都说不清楚,她整个人也变得恍恍惚惚的,但她总是跟我说,夜魅的香蕉冻唇蜜很好喝,喝了一次就爱上,而且会忘掉一切烦恼。她还跟我安利来着……”
云枫有点紧张地望着她:“你喝了没有?”
“那怎么可能?!”陈欣悦崩溃地捂住了脸,“我都让她远离酒吧的一切,她就是不听!我怎么可能会碰这里面的东西?”
云枫点点头,鼓励道:“你继续说。”
陈欣悦皱眉道:“后来我就干脆也不睡觉了,半夜守着她,堵住门不让她出去,可她对我就像耗子躲猫似的,跟我打起了游击战术,我堵这头,她跑那头,后来见路都被我堵死了,她干脆往窗边一站,威胁我说,我要不让她出去,她就从那儿跳下去!那我怎么舍得啊……她是我妹妹啊!”
说着,陈欣悦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枫拍了拍陈欣悦的肩膀,眼神中带着深思:“那你有没有发现,她如果没有按时出去,她就会特别痛苦?”
陈欣悦睁大了眼睛,有些茫然道:“什么痛苦?”
云枫描述道:“就是身体和精神的各种不适。”
陈欣悦两眼望天,回忆了片刻,很肯定地转回视线,看着云枫道:“没有。”
云枫“嗯”了一声:“那然后呢?她平时的行为和行动能力,语言和认知方面,有出现什么异常吗?”
陈欣悦继续摇头:“也没有。”
云枫的眼神也有些茫然,他实在猜不透,究竟有什么药物可以导致陈欣仪的表现?仅仅是精神恍惚和想喝那种酒吗?
云枫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那然后……”
“然后!”陈欣悦表情更加崩溃了,大声道,“然后就是今天了!今天我压根就看见她人在何处!一直到晚上她都没有回烂尾楼,这很不正常!我就按着她曾经说过的酒吧名字找过来了,我也是一路问人打听,才找到了这个地方,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娱乐场所啊!……”
云枫感觉微微有些难堪,毕竟这地方是以前的自己经常盘桓的所在,被人贬成“不正经”,他多少感觉有点颜面无光。
他低下头平复了些许情绪,重新冷静下来之后,他跟陈欣悦说:“当务之急还是找到你妹妹。她既然喜欢这里的酒,应该不会彻底远离这里,但是你在这里,她的警觉性会大幅提高,说不定她会刻意避开你。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看看能不能等到她,我再试试把她从这里拉出来。”
陈欣悦瞪着一双泪眼迷蒙的眼睛,拖着哭腔道:“真的吗?她还会回来?”
云枫很肯定地点点头。
陈欣悦的语气有些迟疑:“可是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啊?好像你对那种酒很了解似的……?你不会也喝过吧?你也……深受其害?”
云枫看着她,神色更复杂了,飞快地道:“没有,你别瞎想了,我的身份也不方便告诉你,不然会给你我都带来麻烦。你就当今天没见过我这个人。你妹妹的事,我会留意的。”
陈欣悦慢慢点头,又道:“可是……你怎么会对我妹妹感兴趣的?你喜欢上她了?”
云枫脸上划过一抹深可见骨的痛:“没有的……我就是……”
陈欣悦的声音又高了几分:“不!你一定是!不然哪有陌生人对我姐妹俩这么好啊?!这样吧,欣仪既然把名字告诉了你,还和你处成了好朋友,说明她对你也不讨厌。我作为姐姐就替她做主了!只要你能把她拉回来交给我,让她不要在这鬼地方越陷越深,我就让她嫁给你!她从小对我说一不二的,非常听我的话,除了去酒吧这件事她任性了,其他的事,我还是能给她做主的。我相信,她跟了你,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云枫看着陈欣悦热切的神情,眼前又有些恍惚,他艰难地开口:“可……我……”
“就这样说定了!”陈欣悦握住云枫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站起身来,径自出了酒吧大门。
云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酒吧外的拐角处,纸醉金迷的色块再次跳跃在这片魔幻的大厅里。
云枫缓缓伸手支住了沉重的头颅,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可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啊……”
他靠在吧台边,良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就趴在了吧台边缘,看样子几乎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