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晚的时候,云枫才在安眠药的强烈药效下被迫睡了过去,第二天脑子都昏沉得要命,没睁开眼睛,都能看见眼前金星乱冒。
也不知睡了多久,云枫一睁开沉重的眼皮,就费力挣扎着地爬了起来,掀开窗帘一看,果然又是下午了,屋里一如既往的没人。
云枫想了想,掏出了贴身藏着的那个定位器,刚一打开,显示屏上便亮起刺眼的绿光,在昏暗的室内分外醒目。
云枫看着那个定位器上显示的黑色小点所处的位置,就在筒子楼附近不远处,它还在极短的距离内随时移动。
奇怪,这附近方圆几十里不都是黄土坡和荒原吗?慕凌去那里干什么?难不成在会见部下?
云枫没有犹豫,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换了双适合长途跋涉的运动鞋,走起路来轻便,悄无声息,正适合追踪埋伏。
云枫检查了一把袖口夹缝里藏着的刀片,戴了双黑色乳胶手套,想了想,又从床底下翻出一管紫色药剂,藏在灰色风衣口袋里,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绕下楼梯,走出院子,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寸草不生,依然不见一丝生气。
云枫瞥了眼掌心的定位仪,沿着东北方向30°一路走去,地上有轻微的鞋印,看得出这条路没错。
走了大概1.5公里,云枫手中的定位仪发出轻微的振动与轰鸣。
云枫止住脚步,可四周一望无际,并无任何基地以及人影。
显示屏上的黑点就在云枫附近移动。
奇怪了。
云枫再仔细环顾了一遍四周,确定并无任何疏漏,头顶上也没有任何起重装置或直升机。
那么——
云枫把目光投向了脚下的黄土地。一成不变的黄土下面,会是一片暗流汹涌吗?
云枫蹲下身,耳朵贴在地面上,侧耳倾听着。
地下传来微弱的轰鸣声,如果不留意听,恐怕会认为是狂风呼啸的声音。
云枫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虽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没关系,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只是,地道的入口在哪儿呢?
云枫注意到了黑点附近的一块石碑。周围尽管有嶙峋的怪石堆砌,以及黄土覆盖,但那石碑还是显得分外夺目。
云枫走过去,半蹲着身子,仔细观察着石碑上的痕迹。
石碑上布满灰尘,上面雕着几个字。
不过,其中五个字上面的灰尘痕迹似乎被擦拭过,而且深浅不一。
这么说,会不会是,机关就是根据这几个字的灰尘覆盖程度,来确定其按动顺序?
云枫小心地依次按了几个字,分别是“土、木、金、火、水”,石碑的碑身缓缓挪开,露出一个不大的地洞。
一条石阶从上往下延伸,通往黑漆漆的地底,活像地狱的入口,幽深的沼泽,进去,就难以出来了。
云枫用力晃晃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驱逐出去,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迈进了地洞中。
踩着石阶,还算稳固。
云枫的整个身子一没入地底,头顶的石碑就又缓缓移动闭合了,看来这是个自动感应的机关,可以检测到人体温度进入,可能是红外线做的。
云枫暗暗思忖着,极力让视线尽快适应这片黑漆漆的地穴通道。
下了几近垂直的石阶,云枫脚踩在了坚实的地底,心里一颗大石头也落了地。
四周围隐隐飘来陈腐的味道,透着丝丝缕缕的诡异。
云枫迅速找了个掩体藏身,观察到周围没有人时,才悄悄从石头后绕出来,一路前行。
这地穴七拐八绕,活像一个迷宫。云枫顺着定位仪的指引,很快就看到了一条通道中央的人影。
云枫迅速贴着石壁藏好,悄悄把头探出去,观察着不远处的动静。
慕凌走到一扇石门前,有节奏地敲了三下,石门便应声而开。
云枫盯着石门里的动静,慕凌并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向屋里人讲话,那石门果然没有关闭,但从云枫那个角度,却只能看见慕凌的侧脸,看不见石门里是什么人,以及什么陈设。
慕凌倚在石门边,冷冷道:“还不说出你们在策划什么吗?当天,你们老大到底对阿枫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飘出来:“老……老朽不知道。”
云枫浑身剧震。这是那个老中医的声音!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接着,一个小女孩也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哭声断断续续,抽泣声仿佛一条条鞭子,狠狠抽在云枫心尖上。
那是……那对祖孙俩——老李头和囡囡!慕凌到底要干什么!
忽然,小女孩的声音尖利起来:“你你你!你干嘛!啊啊啊不要!爷爷!爷爷!!!”
云枫倏地蹙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慕凌对他们做了什么?
下一秒,老者艰难的喘息声响了起来,很快就口齿不清,说话也含糊无比,似乎意识已经陷入了混乱。
云枫的眸光渐渐阴沉,很快的,随着一声痛呼声,小女孩也安静下来,语调变得飘忽,整个人说话的状态都恍恍惚惚的。
慕凌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带着明显的诱导:“说吧,你们老大到底想对云枫做什么?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者含糊低哑的声音响起,似乎透着一股魔性:“是……给他解毒,还有……想招揽他……”
慕凌的声音陡然凌厉,脸色也变得扭曲可怕:“招募他干什么!”
老者梦呓般的声音缓缓道来:“老大想把他网罗到麾下,为他效命,研制更有价值的……”
慕凌转向了小女孩,咬牙切齿道:“你说!那晚发生了什么!”
小女孩柔弱的嗓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老大把云枫关在房间里,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猛地,慕凌一拳重重砸在一旁的石壁上,登时有碎屑纷纷扬落。
云枫静静地听着这一切,眼眸中的幽光越来越深邃。
原来慕凌他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实际上他对这件事揪着不放,已经到了誓不罢休的地步。
有意思吗?
云枫按住窒闷的胸口,这里的空气很不好,隐隐飘着一股腐臭味,以及若有若无的酸味,像是某种化学品大面积施放的味道。
慕凌问完话,又在石门上敲了几下,石门徐徐合上,老者和女孩轻微的呢喃声也被关在了门后,再也听不见。
云枫皱起眉,迅速闪回了来时的地道。这一路间或有几个巡逻的黑衣人经过,不过云枫藏在掩体后,轻而易举就溜了出去。
一上到地面,云枫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大口大口喘气,拖着几近虚脱的身子,折上了另一条路。
前方纷纷扬扬的嘈杂声随风飘来,云枫一矮身,躲在一棵高大的枯木后面,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