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老爷子招呼一大家子去露台观赏烟花。这是老宅为了迎接新年,每年都必备的传统项目。
陈绪半路去接了个电话,丁渝落了单。不知是几房的夫人喊她一块去看,她不想扫兴,跟着一块去了。
佣人们早早在后花园里摆好各式烟花,陈家一大家子坐在露台上等。丁渝站在人群边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嫂子,你怎么站这么远啊?”陈语汐不知道从哪凑过来,亲昵地挽住丁渝的胳膊,“马上要开始了,我们往前面站站吧。”
丁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用,我在这里看得清楚。”
“哎呀,都是一家人,不用害羞!”陈语汐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前挤,力道大得惊人。
丁渝被她拽得踉跄几步,站到最前排。
“咻——”
一声巨响,一道银光划破天际,在最高处炸开成色彩艳丽的星,顷刻照亮所有人的脸庞。
看烟花的人都在欢呼、雀跃,唯独丁渝,头晕目眩。
烟花接连不断地升空,爆炸声此起彼伏,丁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嫂子,你脸色好白啊。”陈语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你该不会是害怕烟花吧?”
丁渝咬紧下唇,没有回答。
她小时候贪玩,被烟花炸伤过,现在满脑子都是儿时被烟花碎炸得鲜血淋漓的场景。
又一枚烟花在空中炸开,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她浑身一颤。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陈敬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心。”
丁渝刚要道谢,后背突然被人重重一推。
她失去平衡,整个人跌进陈敬洲怀里。
陈敬洲条件反射地环抱住她,连同身上的清香,一股脑全向她涌来。
丁渝懵懵无措的眼神让陈敬洲心跳乱了节奏。
他知道这是陈语汐在暗中助力,他想保护丁渝,也想享受着片刻的贪婪,没有推开,本能地把人搂得更紧。
就在这时——
”丁渝!你要不要脸啊!“陈语汐尖锐的声音突然打破欢愉的庆祝氛围,“结了婚还往我哥怀里钻!”
花园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烟花都仿佛暂停了绽放。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丁渝身上。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陈语汐抢先一步发动下一波攻势。
“大家可都看见了,我哥好心扶你,你却上赶着扑过去占他便宜!”
孙见雅见状,也赶忙从人群里站出来附和:“我们敬洲一向品行端正,难免会被有心之人惦记。有些人之前在车里帮人满足‘生理需求’闹出丑闻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打我儿子的主意,实在太不像话了!”
孙见雅一口一个‘某些人’,就差报丁渝的身份证。
丁渝双手握紧,无语到极点,“孙阿姨,你是不是……”
孙见雅打断,讽刺一笑,“难道我说错了?”
丁渝没什么畏惧地直视着她,“刚才是你女儿推的我,当心事情闹大,让你女儿下不来台。”
好言难劝找死的鬼,孙见雅没当回事,无所顾忌地冷笑,“语汐刚才就站在我旁边看烟花,好端端地跑过去推你干什么?泼脏水也不至于泼到一个小女孩身上吧!”
一群人窃窃私语,几个旁支的夫人摇头的摇头,撇嘴的撇嘴。
“当初阿绪带回来的时候看着挺乖巧的,怎么是这副德行。”
“阿绪眼光不行咯,娶了这么个不知廉耻老婆……”
“丁家现在都落败了,怕不是冲着陈家的钱来的……”
七嘴八舌的妇人之见越来越尖锐,陈敬洲想说什么,却被孙见雅一个眼神制止。他抿了抿唇,没吭声,只是复杂地看了丁渝一眼。
偌大的庭院,一大家子同仇敌忾欺负丁渝一个年轻小辈,丁渝耳边是无数道似有若无的鄙夷和嘲讽,眼前是尖刀一样的目光,她百口莫辩。
就在她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烟花声突然停了,一道强硬的男声从顶楼突兀地闯进众人耳朵。
“我手机里有录像,各位有兴趣看看么?”
所有人闻声抬头,陈绪吊儿郎当地倚在栏杆上,手机摇晃着手机。
他嘴角擒着散漫的笑,眼神却是冷得骇人。
孙见雅浑身激灵,脸色骤变,“阿……阿绪,你怎么在那上面……”
陈绪黑眸凝着冰,冷得纯粹,“这是我家,我想在哪接电话就在哪接电话,你管得着么?”
孙见雅强撑着笑容:“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绪从佣人那拿来一个喇叭,声音开到最大,“大点声,我听不见。”
盛满寒意的眼睛平等地扫过楼下露台站着的众人,“刚才欺负我老婆的时候声音不是挺大的?现在一个两个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楼下鸦雀无声。
孙见雅自知理亏,怕陈绪真对她动手,主动开口平事:“我看小鱼也不是故意的,两个年轻人可能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不是什么大事,要不就算了。”
顶楼,陈绪神情阴狠得可怕:“我老婆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和委屈,你说算了就算了?”
孙见雅嘴唇瑟缩了下,听着陈绪的声音头皮发麻,“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陈绪不屑一顾,“我还就要伤。”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陈敬洲和躲在陈敬洲身后的陈语汐,语气沉得像阎罗王索命,“你们兄妹俩今天和我老婆磕头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孙见雅脸上青红交织,“阿绪,大过节的,要不就……”
“不愿意?”陈绪唇边挑着望不到底的阴冷的笑,笑得令人心颤,“那我不介意拿刀架在你的好儿子和好女儿的脖子上帮他们一把。”
孙见雅脑补出陈绪拿刀捅自己亲生母亲的画面,吓得六神无主,“愿意,愿意,我替孩子们道歉……”
她说着就往丁渝的身边走。
陈绪冷声打断:“你两个孩子是哑巴?需要你去替她们道歉?”
孙见雅连带着自己一双儿女被架上高台,上不去也下不来,就在这时,陈径庭从主楼里沉着脸走出来。
“大过节的,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