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四月的太阳温柔,微风不燥,病房内的温度刚刚好。
医生正在给张奶奶做最后的检查,确保明天手术的顺利进行。
顾严明三人全都站在病床旁,和张奶奶有说有笑的聊着家常,即便大部分时间都是杨千夏和张奶奶聊的开心,可他们二人对此也是一笑置之。
过了一会儿,医生松开张奶奶的手腕,对着病床旁的三人叮嘱道:“病人的情况很稳定,尽量保持,还有,一定记住最近不要吃辛辣油腻的东西。”
叮嘱完,医生站起身,又朝张奶奶说道:“老人家,您放心,您肯定会痊愈的。”
张奶奶哎了一声,笑着点头回应道:“辛苦你了,医生。”
很快,医生转身离开病房。
杨千夏随即坐下,问道:“张奶奶,中午您想吃什么,我回家给您做,很快就来。”
一旁的陈可乐给顾严明使了个眼色,随后走出病房。
陈可乐走出医院,深深吸了口不含药物气息的空气,又重重呼出来。
对此,他心中一阵苦笑,果然还是不喜欢医院的气味啊。
他默默的走在路上,脑海中不知在想什么,或许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陈可乐重新朝着医院走去,就在他要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杨千夏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问道:“你刚刚去哪了,找你很久了?”
陈可乐解释道:“我嫌医院太闷,出来透透气,你这是……要去哪?”
“医院没有厨具,我得赶紧回去给张奶奶做饭,张奶奶说她想吃番茄鸡蛋面,本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的,结果找不到你人。”
“那……”
杨千夏笑了笑,双手背后,说道:“你就跟顾严明一起在这里陪张奶奶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话落,杨千夏从陈可乐身旁走过,就要离开医院。
陈可乐轻声道:“路上小心。”
杨千夏回头笑了笑,回应道:“放心啦……”
看着少女的身影走远,陈可乐也不着急回去,随即便在医院里面转悠起来。
一楼走走,二楼也不忘,就在他走到三楼的时候,他看到一间手术室门口,跪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什么。
陈可乐心想,也许是在祈祷家中的孩子或是父母手术顺利吧。
他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就在刚刚,他又想起了上次自己来医院的时候。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几年前,他就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窗,静静的看着躺在病床上,身体插满管子的妈妈。
那时的心情,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一次,所以他很理解那个男人的心情。
可对此,他也无能为力,干脆就在心中同那男人一起祈祷一次——愿你不屈服于病魔,将病魔彻底踩在脚下!
愿天下的生者,不惧病魔。
也愿天下的亡者,不留遗憾。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处独立重症监护室外,他看到在里面躺着一个小女孩,脸上戴着呼吸机。
他莫名的停下脚步,神色平淡的看着里面的小女孩。
心中感叹,“这么小的小孩,居然会在这里面躺着。”
重症监护室俗称IcU,能在这里面躺着的人,基本都是医院要从阎王爷那里抢的人,一般来说是不允许家属探视的。
这也是医院考虑到病人的安全和病情来规定的。
可这间是独立的重症监护室,医院允许家属透过玻璃窗探视病人,但没有医院的允许,家属也仅仅只能在玻璃窗外探视。
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挂着一个电子表,若是有人注意过医院的表,就会发现这个电子表的时间总会慢一分。
曾经的他,没有注意过,可他此时却早已知晓,究竟为何。
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妇女,在妇女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而妇女的脸上带着泪痕,显然刚刚哭过。
男人的脸上却显得十分淡定,可陈可乐总感觉有点别扭,这表情在他眼中……很假。
这时,男人开口道:“年轻人,是不是有点意外?”他的语气有点颤抖。
说完这句话,男人不再说话,只是略微转过头去,不让自己的表情被发现。
陈可乐闻言,扭过头看了一眼男人,顿了顿,回答道;“是。”
四周的气氛很是沉重,而这股气氛少年最是熟悉。
大概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这样了吧。
这时,重症监护室内的病床上,小女孩的左手轻轻抬了抬,嘴巴微张,声音极小:“妈妈……爸爸……”
站在玻璃窗外,一直盯着病床的妇女突然趴在玻璃窗上,神色悲伤,她眼前的一幕幕也开始渐渐模糊,即便听不见IcY里面的声音,可她依旧声音颤抖的回应道:“雪糕,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说到最后,妇女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终于钻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
而重症监护室内的小女孩在说完这四个字之后,再次沉沉睡去。
与其说睡去,倒不说是昏迷……
很快,妇女再也支撑不住,双腿突然失去力量,马上就要倒在地上。
一旁的男人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快要倒地的妇女。
妇女将脑袋紧紧靠在男人的胸膛上,也不再抑制悲伤的心情,大声哭了出来。
过了片刻,男人将妇女抱起,朝着医院的休息区走去。
他们两人已经一夜不曾合眼了,这一夜,两人的心脏像是被一根弦紧紧勒住一样,巨大的悲痛,像一块巨石一样,压了两人整整一夜。
而男人知道,他必须保持冷静,而现在,他知道他的爱人需要休息,哪怕只是短暂的休息。
陈可乐神色平静的看着男人抱着妇女离开。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没有再看重症监护室一眼,也没有叹气,只是默默的转身离开。
若此时有一些碎嘴子的观众在此,说不定会骂他,觉得他冷血无情。
但陈可乐心中对这个小女孩是很同情的。
只是他很清楚,这里是医院,整个医院有很多病人,其他的重症监护室也有很多重症病人,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神明赋予了我怜悯世人的心,
却没有赐予我解救众生的能力。
心生怜悯是我,
袖手旁观也是我。
我同情你,
却又无能为力。
这时,陈可乐心中升起一个疑问:
那些被人所信奉的神明,真的有好好的看着这个世界吗?
只见三两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和少年擦肩而过,脚步急促,直奔重症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