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南宫月一行人离去后,宰相府内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顾青平神色如常,遣散下人后,便将顾知微唤至书房。
书房内,烛火摇曳,墙上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而晃荡。
“知微,把刚刚公主送来的东西打开。”
顾青平坐在雕花太师椅上,指了指桌上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声音沉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知微上前,玉手轻轻解开系着的丝带,缓缓打开包裹。
映入眼帘的,是一本装订精致的书,封面上“宫中礼仪规矩”几个烫金大字格外醒目。
看到这本书的瞬间,顾知微只觉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蹿上心头。
她紧咬下唇,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贝齿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来。
她心里暗自腹诽,这皇后到底是何用意?
送这么一本书来,莫不是在暗示自己不懂规矩?
还是想借此打压自己?她越想越气,可又不敢在顾青平面前发作。
顾青平见顾知微神色有异,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顾知微连忙收起情绪,强颜欢笑,说道:
“父亲,并无不妥,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心思细腻,连这宫中礼仪都考虑周全,特意送书来让女儿学习,女儿感激不尽。”
说罢,还恭敬地行了一礼,可那笑容却显得格外牵强 。
待顾青平点头示意她退下后,顾知微紧紧抱着那本书,转身走出书房,每一步都像是带着沉重的怨念 。
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唯有虫鸣声在静谧的夜里此起彼伏。
宰相府内,顾知微的闺房笼罩在一片昏暗中,只有窗棂透进几缕月光,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贴身丫鬟芯儿轻手轻脚地来到顾知微房门前,抬手轻轻敲门,“笃笃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然而,屋内却没有丝毫回应。芯儿又加大了敲门的力度,提高声音喊道:
“小姐,小姐?”
可屋内依旧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动静。
芯儿不禁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小姐今天睡这么沉吗?叫都叫不醒。”
她在门口又等了片刻,见还是没有回应,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在芯儿走后很久,那扇窗户突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屋内的纱帘。
月光下,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翻窗而入,动作敏捷又轻盈,随后轻轻关上窗户,蹑手蹑脚地走向床边,隐没在黑暗中。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顾知微的床上,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琴儿端着洗漱用品走进房间,看着睡眼惺忪、一脸倦容的顾知微,不禁嗔怪道:
“小姐,你昨晚干嘛去了?瞧瞧你这没睡好的样子,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顾知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没来得及回答,芯儿恰好走进来,接口说道:
“怎么会呢,小姐昨晚睡得可好了,我敲了半天门都叫不醒。”
听到芯儿这话,顾知微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下意识地避开琴儿和芯儿的目光,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被子,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说道:
“许是……许是我太累了吧,睡得太沉,连芯儿敲门都没听见。”
可那笑容却难掩她的心虚,琴儿和芯儿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狐疑,却也没再多问 。
晨光熹微,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顾知微的闺房里。
芯儿一边手脚麻利地整理着床铺,一边转过头,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顾知微,脸上带着几分关切,轻声说道:
“二小姐,你可得好好享受在府里的日子,往后进了宫,可就有诸多规矩约束了。”
顾知微原本正对着铜镜发呆,听到芯儿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神色间满是不耐。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梳子,语气有些生硬地回道:
“已经知道了,昨天不是送来了专门学习的书吗?”
想到那本所谓的“宫中礼仪规矩”,她心里就像被堵了一块石头,又闷又烦。
芯儿并未察觉到顾知微的不悦,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我听府里从宫里回来的人讲,在宫里走路姿势不对都要受罚,说话也得谨小慎微,稍有差池,便是大不敬之罪。
小姐你从小在府里被老爷和夫人宠着,自由自在惯了,真要去了那规矩森严的地方,可怎么适应得了啊。”
顾知微越听越烦躁,忍不住打断芯儿:
“够了,别说了!这些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操心。”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自己语气太重,看着芯儿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这些事我自己会考虑,你就别再提了。”
说完,她重新拿起梳子,对着铜镜梳理起长发,可眼神却有些空洞,显然,芯儿的话让她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
顾知微听到芯儿这番话,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悲伤。
她望着窗外枝丫上欢叫跳跃的鸟儿,眼神却逐渐黯淡,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那原本明媚的阳光,此刻照在她身上,也像是失了温度。
芯儿正絮絮叨叨说着宫里的琐碎规矩,一转头,瞧见顾知微脸色苍白,眼眶微微泛红,肩膀还轻轻颤抖着。
芯儿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地凑到顾知微身边,手足无措地说道:
“小姐,小姐,是不是我说错什么惹你伤心了?都怪我这张嘴,净说些有的没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拍着顾知微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顾知微缓缓转过头,看着芯儿焦急又自责的模样,强扯出一丝微笑,声音略带哽咽地说:
“不是你的原因,真的,是我自己伤感了。你别自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轻轻握住芯儿的手,像是在给自己汲取力量,又像是在安慰芯儿。
芯儿满脸担忧,眼眶也跟着红了:
“小姐,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跟我说说,别一个人憋着。你这样,我看着心疼。”
顾知微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情绪,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
“我只是想到要离开家,离开熟悉的一切,去一个陌生又规矩森严的地方,心里有些难过。这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她勉强挤出一个更自然些的笑容,轻轻摸了摸芯儿的头,试图让芯儿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