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南皮校场上已是旌旗猎猎。修养三日后,袁绍一身亮银铠,猩红披风垂至马膝,正在点将台上发令。
“此次征讨修县太平道,某自领中军。”他剑指沙盘,在修县东北处的丘陵地带画了个圈。
“据探马报,贼首张梁在广宗设'天地人'三才大阵,聚众万余。”
关羽凤目微眯,长须无风自动:“可是那支号称'黄巾力士刀枪不入'的妖军?”
“正是。”袁绍点头,“故而我带两千刀盾手正面推进。云长率五百轻骑侧翼游击,专斩其祭酒妖道。”说着转向张飞,“翼德的新练长枪兵可敢为先锋?”
张飞一拍胸甲,震得护心镜铛铛响:“大哥放心!俺这支枪兵虽只练了三月,但个个能捅穿三重铁甲!”他忽然压低声音,“正好试试那陨铁矛头的厉害。”
关羽捋须沉吟:“太平道善使妖术,当防其火攻。”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皮图,“昨夜我观星象,绘了处水源方位。若见火光,可引军至此。”
袁绍接过细看,眼中精光一闪:“妙哉!云长此图可抵千军。”他环视两位义弟,忽然拔剑指天,“今日就让冀州看看,我兄弟三人联手之威!”
三通鼓罢,大军开拔。
袁绍的中军最为齐整,两千刀盾手排成二十个百人方阵,每一步踏下都地动山摇。士兵们左手持镶铁木盾,右手握环首刀,铠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远远望去如移动的钢铁丛林。
相比之下,张飞的先锋军就显得散漫许多。一千长枪兵三三两两说笑着行军,有人甚至边走边啃干粮。但细看便能发现,这些壮汉个个虎口老茧厚重,持枪姿势虽不标准却极稳当——都是张飞按“能使劲就行”的标准,从各营挑选的力士。
“都给老子精神点!”张飞倒骑着乌骓马,在队伍前后穿梭,“待会儿见了那些黄巾崽子,别急着捅!等他们先耍完那套'刀枪不入'的把戏,再往心窝里攮!”
士兵们哄然大笑。一个满脸疤痕的老兵嚷道:“将军,听说他们喝了符水就真不怕疼,咋办?”
“放屁!”张飞啐了一口,“当年在涿郡,俺一矛戳穿三个号称'铜皮铁骨'的妖道!啥符水,都是唬人的!”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不过待会儿你们看准了,专挑那些蹦得最欢的下手——越是装神弄鬼的,越是怕死!”
与此同时,关羽的轻骑早已不见踪影。
唯有道旁偶尔可见的蹄印与折断的草茎,暗示着这支幽灵般的队伍正在前方探路。每遇岔路,必有骑士悄然返回,向中军传递情报。
正午时分,前锋斥候来报:太平道大军已在五里外的杏子林摆开阵势。袁绍立即命全军止步进食,自己登高远眺。只见远处山林上空盘旋着不正常的黑雾,隐约有鼓钹之声传来。
“装神弄鬼。”袁绍冷笑,却见关羽不知何时已勒马身侧。
“大哥请看,”关羽指向黑雾下方,“贼军左翼有青气浮动,当是祭酒所在。右翼尘土扬而不散,恐设伏兵。”
袁绍凝目细观,不禁暗赞二弟眼力。
正要发令,忽见张飞急匆匆奔上山坡:“还看啥看?直接杀过去完事!俺的枪兵都等不及了!”
“翼德且慢。”袁绍按住他肩膀,”贼阵确有古怪。你率枪兵先破其前锋,但切记莫追太深。”
“若见黄雾升起,即刻撤回此地方向。”
“晓得了!”张飞转身大步下山,远远传来他炸雷般的吼声:“枪兵集合!跟老子去捅马蜂窝!”
战鼓骤响。
张飞的一千长枪兵排成锥形阵,如巨矛般刺向杏子林。出乎意料的是,太平道前锋竟是数百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眼神空洞,机械地重复着跪拜动作,身上贴满黄符。
“停!”张飞急令止住冲锋,“搞什么鬼?”他眯眼细看,发现这些“百姓”手腕都系着红线,线头延伸至后方林中。
忽然鼓钹齐鸣,那些百姓猛地抬头,眼白全部变成骇人的黄色,张牙舞爪扑来!前排枪兵一时惊愕,竟被扑倒数人。
“是傀儡术!”张飞恍然大悟,怒吼道,“刺他们后颈!”说着身先士卒,丈八长矛划过一道乌光,精准刺入一个扑来者的后颈。那人应声而倒,却没有流血,反而从伤口飘出缕缕黑烟。
枪兵们有样学样,专刺后颈。
不消片刻,这些“黄巾力士”便倒下一片。张飞正要挥军深入,林中突然射出漫天火箭!
“举盾!”张飞早有准备。枪兵们迅速从背上取下圆盾——这是临行前关羽坚持让他们带上的。火箭多数被挡,唯有几处草垛燃起。
就在这时,袁绍预料的黄雾果然从敌阵后方升起。
张飞记起嘱咐,立即吹响号角:“撤!按二哥教的蛇形阵撤!”
长枪兵们顿时化作十人一组,如灵蛇游走般交替掩护后撤。太平道见状派骑兵追击,不料刚冲出林子就遭遇关羽的轻骑截杀!
关羽一马当先,龙吟长枪左右翻飞,所过之处人头滚滚。专门盯着穿法袍的祭酒追杀,顷刻间已斩首三级。失去指挥的太平道骑兵大乱,被五百轻骑冲得七零八落。
此时袁绍的主力已然压上。两千刀盾手排成铜墙铁壁稳步推进,盾隙间不时刺出致命刀光。
太平道赖以成名的“刀枪不入”把戏在严整军阵前毫无作用,前锋很快崩溃。
“妖人休走!”张飞见敌阵动摇,立刻率枪兵返身杀回。
他的陨铁长矛在此刻展现出惊人威力——那些号称“符水护体”的黄巾力士,竟无一人能挡其一刺。矛头所向,无论是铁甲还是符纸,统统如薄纸般被贯穿!
战至申时,太平道终于全线溃败。
清点战场时,三兄弟在敌中军帐前重逢。袁绍铠甲未损分毫,唯有披风多了几道焦痕;关羽的战袍被血染透半边,青龙刀上黑气缭绕;最狼狈的是张飞,头盔不知丢在哪里,锁子甲被砍断三处,却笑得最为畅快。
“痛快!真他娘痛快!”张飞挥舞着仍在滴血的长矛。
“二哥你看,这陨铁做的矛头果真厉害!那些号称刀枪不入的,在咱枪下跟纸糊的似的!”
关羽微微颔首,却指着他腰间:“伤着了?”
张飞低头一看,才发现腹甲裂缝处有血渗出:“嘿,小口子!那妖道临死反扑,用铁拂尘扫了一下。”他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血,“要不是俺新打的陨铁护腕挡了大半力道,还真得挂点彩。”
袁绍闻言立刻召来军医,亲自监督包扎。
趁张飞龇牙咧嘴时,他转向关羽:“云长怎知那些傀儡弱在后颈?”
关羽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钉:“昨夜我潜入敌营,见妖道们正往俘获的百姓后颈钉入此物。”他手腕一抖,铜钉没入土中三尺,“应是用来操控神魂的邪物。”
张飞听得目瞪口呆:“二哥你昨夜就...”忽然恍然大悟,“难怪你要俺们带上圆盾!”
袁绍朗声大笑:“有二弟神机妙算,三弟勇冠三军,何愁天下不平?”他忽然正色,“不过此番虽胜,那张梁却遁走了。太平道根基未伤,我等不可松懈。”
关羽眺望西方逐渐消散的黑雾:“其遁往钜鹿方向,恐与张角主力汇合。”
“那还等啥?”张飞腾地站起来,伤口迸裂也浑不在意,“直接追上去端了他们老巢!”
袁绍与关羽对视一眼,同时摇头。袁绍拍拍三弟肩膀:“不急。经此一役,太平道必不敢再犯我南皮。眼下当先安顿修县百姓,再...”他话未说完,忽有斥候飞奔来报:
“禀主公!钜鹿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