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出口的风带着硫磺味,托克的矿灯照亮半截石墙,墙缝里嵌着半枚银龙徽记——和麦田里村民佩戴的一模一样。罗兰的断剑突然绷紧,刀疤脸在阴影里皱眉:“是黄金骑士团的警戒纹,这里曾是我们的前哨站。”
石墙后传来咳嗽声,拄着拐杖的老人从阴影中走出,破布衣下露出半截剑柄,剑鞘上的银龙纹章已锈蚀。爱德华瞳孔微缩,那是黄金骑士团的制式佩剑,却断在护手处——和奥兰多骑士长的断剑一模一样。
“外乡人,”老人嗓音像生锈的齿轮,“矮人商路的老鼠都知道,戴银龙徽记的人不该来这儿。”他望向爱德华的斗篷,“尤其是带着龙炎味的。”
托克突然吹了声口哨:“老东西,你腰间的断剑是‘铁誓’型号吧?第三军团的残兵?”矮人拍了拍酒壶,“三年前矿难时,是不是奥兰多团长派你断后?”
老人的瞳孔收缩,枯手按在断剑上:“你怎么知道‘铁誓’的番号?”他盯着罗兰的盔甲,“还有你肩上的伤,是黑铁峡谷突围时被兽人战斧砍的吧?”
罗兰的断剑垂下,声音发哑:“您是第三军团的铁匠,老汤姆?当年您给我的佩剑打过马掌。”他看见老人袖口的烧伤疤痕,“奥兰多团长说,断剑要留给活下来的人。”
老汤姆的拐杖“当啷”落地,露出剑柄处的刻字——“奥兰多·铁誓”。他突然抓住爱德华的手腕,浑浊的眼睛映着金红瞳孔:“你和团长长得真像……他临终前让我把断剑交给龙血传人,说这是打开圣剑胚锻炉的钥匙。”
隧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声,十二台机械蜘蛛从黑暗爬出,关节处的深渊晶簇泛着紫光。老汤姆的断剑出鞘,铁锈飞溅:“它们闻到了龙血!当年矿难就是这些铁疙瘩偷袭,第三军团全折在隧道里——”
爱德华的龙炎在掌心跃动,却看见老汤姆的断剑砍在蜘蛛关节上,竟激起金属共鸣。罗兰突然大喊:“殿下,断剑是矮人锻造的龙骨钢!用龙炎激活剑鞘纹章!”
雷鸣战锤砸向地面,青金色火焰顺着断剑纹路蔓延。老汤姆的断剑发出龙吟,锈迹剥落露出龙形剑脊,竟与爱德华腕间的胎记契合。机械蜘蛛的晶簇在共振中爆裂,残骸中掉出半张羊皮纸。
“是圣剑胚的锻造图!”托克捡起羊皮纸,矮人符文在矿灯下发光,“铁手葛瑞的笔迹!锻炉需要龙血、矮人符文、还有……”他突然咒骂,“见鬼,还要初代龙王的余烬!”
老汤姆跪在爱德华面前,断剑横在掌心:“当年团长让我假死,说圣罗兰的火种需要引路人。”他指向山壁裂缝,“锻炉在裂缝深处,但铁须长老封了入口——他说只有流着龙血的骑士,才能让断剑认主。”
莉娅的银月匕首突然抵住老汤姆后颈,半精灵耳尖抖动:“月神说,他的心跳快得像齿轮,三年前就该死于矿难的人,为什么还活着?”她掀开老人袖口,露出机械义肢的齿轮接口。
“暗影帝国的缝合怪!”罗兰的断剑抵住老汤姆咽喉,刀疤在火光中扭曲,“你到底是谁?”
老汤姆突然惨笑,皮肤如纸般剥落,露出底下的金属骨架:“不错,我早被机械蜘蛛撕碎了……但你们的奥兰多团长,把断剑插进我心口时,说‘活着才能传递火种’。”他掏出怀表,齿轮间嵌着奥兰多的血誓纹章,“每隔三年,我就用齿轮修补身体,就为等这一天——”
爱德华接过怀表,龙血吊坠与之共鸣,表盖内侧刻着奥兰多的字迹:“锻炉在铁锤山脉第三断层,用断剑刻下圣罗兰家徽。”他望向老汤姆逐渐停止转动的齿轮,“谢谢你,老汤姆,第三军团的火种,从未熄灭。”
裂缝深处传来矮人战歌,铁须长老的怒吼混着锻锤声:“外来者!带着你的龙血滚出矮人地!我们不跟鳞片杂种做交易!”
托克突然扯开酒壶,雷霆烈酒泼在断剑上:“老顽固!当年你偷喝我的雷霆烈酒时,可不是这么说的!”矮人举起染血的齿轮,“看看这上面的深渊符文,暗影帝国在用你的锻炉造机械怪物!”
山壁突然震动,裂缝中喷出蒸汽,露出刻满符文的青铜门。爱德华将断剑插入石壁,龙血顺着纹路渗透,圣罗兰家徽在门上亮起。铁须长老的咒骂声突然卡住,门缝里透出惊讶的矮人语:“见鬼,是‘铁誓’断剑!奥兰多那家伙,居然真的……”
门内传来锁链响动,矮人战士举着矿灯出现,胡须上挂着龙晶碎屑,却在看见爱德华的瞳孔时单膝跪地:“龙血传人,请原谅铁须长老的固执——他守着圣剑胚三十年,就等断剑归位。”
裂缝深处,锻炉的火光映红爱德华的鳞片。他知道,老汤姆的断剑不仅是钥匙,更是奥兰多骑士长的遗志——那些在边境村、麦田、矿洞牺牲的人,用生命为他铺就了锻炉之路。
“走吧,”他扶起老汤姆的机械残骸,将断剑系在腰间,“去告诉铁须长老,圣罗兰的火种,不仅能烧熔齿轮,还能让矮人锻炉重新轰鸣——哪怕需要用我的龙血,给锻锤淬火。”
托克的矿灯照亮青铜门后的阶梯,矮人嘟囔着:“希望老铁须没把我的锻造图当废纸,否则我就用他的胡子编个齿轮项链。”他踢了踢机械蜘蛛残骸,“这些铁疙瘩的核心,正好给锻炉当燃料。”
罗兰的断剑划过石壁,刀疤脸在火光中柔和:“奥兰多团长若看见这一幕,定会说‘断剑重铸之日,正是骑士归来之时’。”他望向爱德华的背影,鳞片在蒸汽中若隐若现,“殿下,您的龙血,让断剑重新有了温度。”
莉娅的银月匕首收鞘,耳尖的银饰映着锻炉火光:“月神说,锻炉的火能烧去伪装,就像老汤姆的机械心脏,终究藏不住黄金骑士的誓言。”她轻笑,“现在,该让矮人看看,龙血与锻锤的共鸣,能敲出怎样的未来了。”
青铜门在身后闭合,爱德华摸着怀表上的奥兰多纹章,老汤姆的齿轮声还在耳边回响。他知道,每一步深入矮人地下城,就离圣剑胚更近一步,也离那个在血色加冕夜崩塌的世界更远一步——在那里,断剑不再是耻辱的象征,而是重生的号角。
锻炉的轰鸣越来越近,托克的酒壶叮当作响,罗兰的断剑始终警戒,莉娅的耳尖捕捉着每一丝异动。而爱德华,手按在老汤姆的断剑上,感受着剑柄处残留的体温——那是无数牺牲者的体温,是圣罗兰子民的体温,是足以融化最坚硬齿轮的,火种的体温。
当第一簇锻炉火花溅在断剑上时,爱德华知道,属于流亡者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老村长腰间的断剑,不再是断折的誓言,而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桥的那头,是圣剑胚的光芒,是矮人锻炉的火光,更是所有戴银龙徽记的子民,眼中未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