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研究起其中关于处理筑基丹主药与辅药的特殊手法。
例如那灵台花,性属温和,却需以“文火慢炖”之法,用一种名为“无根真水”的灵液,辅以特定控火诀窍,耗费数个时辰,方能将其内蕴含的那一丝飘渺灵性彻底激发出来,否则药效大减。
而龙涎草,药性炽烈,若直接入药,极易与其他灵药冲突,导致炸炉。
必须先用极寒的“千年寒泉”浸泡足足七日,以阴寒之力中和其燥性,使其变得温顺平和。
至于那血灵芝,精华内敛,寻常方法难以提取,以一种独特的“震字诀”捣磨,将精华与杂质精准分离,稍有偏差,便会损伤精华,前功尽弃。
……每一种材料,都有其独特的处理方式,繁复精妙,环环相扣,看得陆鸣暗暗咋舌,也越发体会到炼丹一道的博大精深,以及筑基丹炼制之艰难。
这不仅仅是对炼丹技艺的考验,更是对耐心、悟性、乃至神识强度的全面挑战。
就在陆鸣全神贯注,沉浸在这玄奥的丹道世界,在脑海推演最佳炼制方案之时——
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如同重锤般敲打在陆鸣紧绷的心弦上,将他从深层次的推演中惊醒。
陆鸣眉头猛地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并未立刻起身,而是神识微动,悄然探出。
门外站着一名身着杂役院服饰的修士,面容陌生,气息在炼气五层左右,神色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惶恐。
确认并非什么危险人物,陆鸣这才缓缓起身,走上前去,拉开了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
“陆师兄!”那名管事模样的杂役弟子一见到陆鸣,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急促。
“宗门紧急征召!所有弟子,立刻到主峰广场集合,不得有误!”
“紧急征召?”
陆鸣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出了何事?为何如此紧急?”
“具体情况小的也不清楚,”
那管事脸上带着一丝惶恐,压低了声音。
“只听说……听说前线战事吃紧,咱们落云宗派出去的队伍,好像……好像损失惨重……”
陆鸣眉头锁得更紧了,心中暗道不妙。看来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连杂役弟子都要征召,这明显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他略一沉吟,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之色,咳嗽了两声道:“这位师弟,实在抱歉,我前些时日在秘境中与血灵门妖人交手,受了些内伤,至今未能痊愈,恐怕……”
他话未说完,那管事的脸色却猛地一变,态度也瞬间变得异常强硬起来。
“陆师兄!恕师弟直言,这次不一样!这是宗主和几位核心长老联合下达的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推诿!违令者,无论身份,一律按叛宗论处,格杀勿论!就算您是宗主的记名弟子,此刻也必须前往主峰广场集合!”
管事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眼中甚至带着一丝“你若不去我便要强行带你去”的决绝。
陆鸣心中一沉,知道这次恐怕是真的躲不过去了。
宗门显然是动了真格,连“宗主记名弟子”这块挡箭牌都不好用了。
他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屋内角落,那里,盛放着筑基丹材料的玉盒还静静地躺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此刻的无力。
一旦被派往前线,以他炼气期的修为,恐怕连炮灰都算不上,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更别提什么筑基,什么长生了!一股强烈的不甘与焦虑,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
但形势比人强,面对宗门以“叛宗”相胁的死命令,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唉……”
陆鸣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却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沉声道:“既是宗门死令,陆某自当遵从。师弟稍等片刻,容我简单收拾一下。”
他迅速转身回屋,将那经过改造的炼丹炉、符箓打印机,以及所有筑基丹材料和重要物品,全部贴身收入储物袋中,确保万无一失。
然后锁好房门,深吸一口气,跟随着那名神色依旧紧张的管事,朝着主峰广场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随处可见行色匆匆、面带惶恐的杂役弟子,他们低着头,脚步慌乱,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当陆鸣抵达主峰广场时,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宽阔无比的广场上,此刻已经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修士,粗略望去,不下数千人之多!
人群中,不仅仅是像他这样的杂役弟子,更多的是身着统一服饰的外门弟子、气息更加沉稳凝练的内门弟子。
他们按照各自的归属,泾渭分明地站立着,脸上大多带着凝重与不安。
而在广场最前方的高台之上,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宗主林啸天身着象征宗门最高权力的玄色法袍,面沉如水,负手而立,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不怒自威。
他的身旁,站立着数位气息渊深如海的核心长老,个个须发皆白,神色肃穆,但眉宇间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与沉重。
就连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家家主云中鹤,此刻也赫然在列,脸色同样阴沉,显然云家也在此次事件中损失不小。
如此阵仗,陆鸣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悄然混入人群的后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中却翻江倒海,充满了疑问和强烈的不安。
这次紧急征召,规模如此之大,连金丹期的长老和云家家主都亲自到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前线全面崩塌,血灵门有金丹修士也下场了吗?
就在陆鸣沉思时,高台之上的林啸天深吸一口气,蕴含着浑厚灵力的声音,如同滚滚闷雷般,清晰地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震得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颤:
“诸位弟子,如今,血灵门狼子野心,勾结青阳门叛逆,悍然对我云国七大宗门发动全面入侵!”
林啸天言语一顿,随即再次开口。
“战火已燃,还有不少小势力全是血灵门安插云国的奸细,就连七大派中御灵门和天璇门,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和血灵门联手,云国修仙界,危在旦夕,我等……已无退路!”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倒入了一瓢冷水,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更大、更压抑的哗然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少修为较低、心性不坚的弟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战争,对于他们这些挣扎在底层的修士而言,往往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血流成河,意味着一切希望的破灭。
林啸天目光一凝,一股无形的威压自他体内散发开来,如同沉重的大山,瞬间压下了广场上的骚动。
他抬手虚按,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却也更加充满了力量:
“根据前线传回的最新战报,我七大宗门联军主力,在西境‘断魂谷’一带,与血灵门及青阳门叛逆的主力遭遇,双方爆发战斗!因为御灵门和天璇门的突然背刺,战况……异常惨烈!其中五派筑基修士已经伤亡过半。”
他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沉痛,“我落云宗派出的队伍,在此次战斗中,伤亡……极其惨重!带队的李长老和王长老不幸……陨落!随行弟子……十不存一!如今,断魂谷防线岌岌可危,急需补充力量!”
“什么?!李长老和王长老……陨落了?!”
“天啊!那可是两位筑基后期的长老啊!”
“十不存一……那岂不是说……去的人几乎都……”
林啸天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再次激起了轩然大波。
两位筑基后期长老的陨落,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和深深的绝望。
林啸天目光扫过全场,将下方弟子脸上那惊恐、悲伤、绝望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
“今日召集尔等,便是要从中选拔一批精锐弟子,由本座亲自带队,即刻开赴断魂谷前线!务必夺回失地,为陨落的长老和弟子们……复仇!”
“此去,前路叵测,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但!”林啸天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抛开什么宗门大义,如过云国修仙界被血灵门占领,诸位下场,自然不用我多说了吧!”
“告诉我!可有退缩怯战之辈?!”
最后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回荡在广场上空。
广场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虽然许多弟子眼中依旧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恐惧,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但在宗主最后一番话,让他们不得不战,血灵门极度嗜血,落到他们手上必死无疑。
以他们的修为想要逃出云国真是毫无可能,想要逃出云国,宗门第一个就不同意。
片刻的沉寂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嘶哑地喊出了一声:
“弟子愿往!誓死保卫云国修仙界!”
如同点燃了引线,瞬间引爆了全场。
“弟子愿往!”
“为长老复仇!为同门复仇!”
“誓与宗门共存亡!”
……
一时间,群情激奋,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汇聚成一股悲壮而决绝的气势。
林啸天看着下方那一张张或稚嫩、或坚毅、或悲愤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记录的执事长老走上前,手中拿着一份早已拟好的名单,开始高声宣布前往前线名单。
“外门弟子,张铁牛!”
“内门弟子,赵灵儿!”
“……”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被念到名字的弟子,有的面露决然,昂首出列;有的脸色煞白,脚步踉跄,但最终还是咬牙走了出来。
陆鸣混在人群中,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他发现,这名单,大多是炼气后期和炼气大圆满的弟子,其中不乏一些平日里颇有名气的内门精英。
随着名单一个个念下去,陆鸣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然而,直到执事长老念完最后一个名字,合上名册,始终没有听到“陆鸣”二字。
“呼……”陆鸣心中悄然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一股浓浓的疑惑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为何没有被选入?难道……真是师父暗中关照,将自己的名字划掉了?
他正暗自思索,揣测着其中的缘由,却冷不防听到高台之上,宗主林啸天那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目标明确,直指他所在的方向:
“陆鸣。”
声音不大,却如同在他耳边炸响!
陆鸣心中猛地一凛,暗道一声“果然躲不过去”。
他知道,此刻再装聋作哑已无意义,只能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从人群中缓步走出,来到广场前方,对着高台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
“弟子在。”
刹那间,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陆鸣身上。
好奇、疑惑、不解,甚至还有不少隐藏的嫉妒。
高台之上,林啸天看着下方那道略显单薄,却站得笔直的身影,眼神复杂难明,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稍后来我洞府一趟,有单独任务交代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