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的父亲原本不是东北人。
都是从安徽迁过来的。
说是迁徙,实际上就是逃荒过来的。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中原大地出现了大片的饥荒。
爷爷早亡,奶奶拉着扯父亲和两个兄弟,食不果腹,饿的只能去田里去薅麦茬煮水喝,身上都因此而发肿。
最终奶奶饿死,父亲和两个兄弟为了活命,不得不各自逃命。
父亲扒着火车,来到了东北。
东北这片土地还有待开发,只要肯出力,大片的荒地等着去开发。
这里有粮有吃的,再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再后来就是经大队介绍,父母结婚,生下了自己。
“你奶奶走的时候,还惦记着俺们三个啊……”说到这里,许建国不禁潸然落泪。
“爸,以后日子慢慢就好了,再过个三四十年,咱们也能顿顿吃上肉,吃上白米饭了。”许青安慰道。
许建国点点头,狠狠喝下一杯酒,继续道:“你二叔三叔现在也都不知道去哪儿了,等你以后有出息了,得回老家找找,说不定就还有信。”
许青点头:“爸,放心吧,用不了几年,说不定还能见到。”
闻言,许建国欣慰的拍了拍许青的肩膀。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吃饭,你看这俩小馋猫。”李秀英擦了擦发红的眼眶,笑着说道。
许青看了看两个妹妹,不禁露出笑容。
这两个小家伙吃的满嘴冒油,根本都没听到父亲刚才的话。
许建国也哈哈一笑,驱散了刚才袭来的悲恸。
下午的饭,许建国喝了快一斤,许青只喝了半斤。
吃过了饭,许建国倒头就睡,因为要守夜的缘故,两个小丫头也被催促着去睡觉了。
大毛被两个小丫头抱在中间,无力的挣扎了两下,也只能跟着一起睡觉。
母亲收拾卫生,还要准备半夜吃饺子。
许青则是拍拍屁股来到了张玉田家。
刚推开门,便看到了张玉田、许玉河,还有赵向阳三个人已经坐在一个方桌前一边抽着烟一边聊天。
桌上则是铺着毯子和一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麻将。
“呦,许青来了!”许玉河脸上露出笑容:“就等你了。”
许青笑嘻嘻坐下来:“张叔,许叔,赵叔,咱们打多大的?”
“咱们打一毛的,你小子会打不?”赵向阳笑着问道。
“只会一点点……”许青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没事,随便玩,打慢点。”许玉河笑了笑。
张玉田也开口道:“随便玩玩,反正你小子也不差钱。”
……
半夜十点钟,许青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兜,笑呵呵地离开。
房间内,许玉河脸颊抽了抽,一脸古怪的看向张玉田:“老张,你女婿这是只会一点点?”
赵向阳也苦笑一声,他输的最惨,一毛钱的麻将,他输了将近十块钱,要不是身家还算宽裕,就得吃土了。
张玉田板着脸,只是眼里却透着一丝笑意。
“哈哈……咳咳……他就是谦虚……这小子太不给面子了,下次,下次让他买几瓶好酒给你们赔罪。”
话是这样说,给了许玉河还有头赵向阳面子,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去要。
冬天的月色洒下清辉,将银白的大地照的雪亮。
连灯都不用,借着月光就走回了家。
这个时候电视在城市里面都是奢侈品,春晚更是要到1983年才有第一届。
屋里面点着油灯,两个小丫头和大毛在玩耍。
母亲则是剁馅揉面。
这边吃饺子是有讲究的。
大年三十晚上,要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大年初一早上,要吃肉馅的。
这个时代虽然不怎么宽裕,但家家户户都会夏天种菜,冬天的时候,就在屋里弄个容器放点土,撒上一些韭菜种子,这东西割了一茬还能再上,算是比较实惠的蔬菜之一。
不多时,许建国也回来了,下午的时候睡完了觉,也跑到外面去打牌了。
包好了几盘饺子,一家人围坐在油灯下吃完了饺子,便再次入睡。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猪肉酸菜馅的饺子,就迎来了拜年的时刻。
两个小丫头先给父母拜了年,父母也一人给了一块钱,顿时就让两个小丫头满脸开心。
这个时候,就轮到去熟人家里拜年了。
一般来说,拜年的时候都要提着东西,多少无所谓,十来个鸡蛋都算是不错的礼物了。
许青也拎着之前在县城买的东西,来到了二毛家。
看到许青到来,二毛觉得很有面子。
在二毛家坐了一会儿,许青又回家拎着东西来到了张玉田家。
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里面乌央乌央的一堆人。
显然张玉田作为生产队的大队长,从来不缺来讨好的人。
“叔,婶儿,过年好。”许青将带来的两瓶酒递给赵琳花。
“过年好过年好。”赵林花一脸满意的看着许青,随后拉着许青来到人群中,在炕沿上坐下来。
眼见于此,许青也连忙摸出烟来,给大伙儿都散了一遍,一包烟就剩了几根才罢休。
众人纷纷说着吉祥话,让张玉田的脸上嘎嘎有光。
坐了大概一个小时,张玉田这里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许青便提出离开。
这个时候,赵林花忽然出门跟上了许青,道:“许青,下午喊你爸妈过来一起吃饭吧。”
“啊,这……”许青诧异了一下,还没听说过有这种规矩。
赵林花一脸的慈母笑:“你叔说是都快是一家人了,也该一块吃顿饭了,一会儿下午饭点过来哈。”
“好吧。”许青点点头,没法拒绝。
回到家里,许青把赵林花的意思和父母说了一下。
许建国也点头:“吃顿饭是应该的,不过没有男方去女方家吃饭的,要不让他们来咱家吃。”
许青道:“爸,我看这次就去他家吧,没那么多说的,等下次具体谈订婚的事时候再到咱家吃,或者直接去镇上。”
听到许青的话,许建国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那也行,反正咱也不差事儿。”
确定了之后,许青上午便哪也没去,在家休息了一上午。
中午的时候,一家人拎着东西和一些肉和菜,来到了张玉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