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越来越大,车走的也越来越快。
夏简兮坐在马车里,她的脸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瑶姿看着夏简兮,低声说道:“夏小姐,你这个时候去刑部大牢,那贺兰辞就会知道,那些事情,是我们做的了?”
夏简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
“若是,那掌柜的不说,夏小姐你……”
“他当然不会说,但是,他是我的人,更是为我做事,我不可能不管他!”夏简兮缓缓抬起头,“若是我这么做,跟贺兰辞又有区别呢?”
瑶姿看着夏简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们是做暗卫的,每日里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对她们而言,她们生来就是主子的影子,就算是为了主子去死,也是光耀的。
时薇意识到瑶姿的不解,她想起,瑶姿也是一个暗卫,她们这样的人,或许不能理解夏简兮对她们这些下人的感情。
时薇伸出手拉住瑶姿的手:“在将军府,不论是将军还是夫人,亦或者小姐,他们都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世人都认为卑贱的下人!”
瑶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时薇。
她想不到,是怎样的一种信任,才会让时薇这般言之凿凿的说出这番话来。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刑部到了!”
时薇第一时间下车准备脚凳子和雨伞。
所有都准备好以后,夏简兮才扶着时薇的手,下了马车。
刑部的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两个守卫,俨然一副威严的模样。
时薇将伞交给瑶姿,随后冒着雨上前。
“来者何人!”守卫的声音浑厚威严。
时薇站在那里,看着两位守卫,开口说道:“我们是护国将军府的,你们抓了我们府上的掌柜,我们来赎人!”
守卫听到掌柜两字,脸色微变,随后越过时薇看着撑着伞站在雨中的两人:“护国将军府?”
“是,我们是护国将军府的,烦请你去通传一下,我们来赎人!”时薇站直身体,微微侧身,挡住守卫探究的目光。
守卫早些时候便得了命令,但是在听说是护国将军府的人以后,还是决定先派人进去问一声:“且在这里等着,我们去通传一声。”
其中一个守卫,快步往里走去。
夏简兮站在雨中,脸色不明。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去通传的守卫才慢慢走回来,他的脸色有些不善,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时薇:“三位请吧!”
时薇感觉到守卫的不善,心莫名的提了起来。
但是事到如今,就算里头是龙潭虎穴,她们也得进去闯一闯。
夏简兮将手搭在瑶姿的掌心,随后抬步向着刑部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走去。
就在她们三人跨过那道门槛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突然传来吱呀吱呀的关门声。
时薇立刻伸出手抵住:“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守卫也不说话,只是猛地用力关上门。
门在眼前被一下子关上,时薇下意识的想要敲门,却被夏简兮拦住:“我们进去吧!”
时薇还想说什么,瑶姿却摸着藏在腰间的软剑开口道:“别怕,有我在呢!”
时薇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瑶姿也是有杀人不眨眼的本事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相比大理寺,刑部瞧着宽敞不少,就在她们遇到一个岔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兰亭突然从天而降。
瑶姿本能的想要出手,却被夏简兮快一步摁住。
兰亭看着面前的贺兰辞,脸色微变:“夏小姐,请跟我走!”
夏简兮对在这里见到兰亭,并不觉得愕然,毕竟,这本就是一场瓮中捉鳖的戏码,而她,就是这只鳖。
夏简兮跟着兰亭穿过一个长长的回廊,随后便站在了刑部牢饭的门口,兰亭微微侧身:“请吧,夏小姐!”
夏简兮抬步走了进去,时薇和瑶姿跟着要进去的时候,却被兰亭拦住:“还请二位在这里稍等片刻。”
“小姐!”时薇想要拦住夏简兮,却发现她没有半点犹豫的,直接走了进去。
时薇莫名有些心慌,便只能警告道:“将军府的人都知道我们来了刑部,你们要是敢对我们小姐不利,我们夏家的铁骑,一定会踏破,你们刑部大牢!”
兰亭看了一眼时薇,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剑冷冰冰的站着。
夏简兮一路往里走,刑部大牢的甬道又黑又长,只是刚走进来就能听到一阵接着一阵的哀嚎声。
若是前世的夏简兮,此刻只怕已经吓得哭出来了,只可惜,如今的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区区几道哀鸣,对她而言不过就是孤魂野鬼的喧闹,算不得什么。
穿过甬道,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牢房,昏暗的牢房仅仅靠着几盏油灯照明,每一间牢房里,都关着蓬头垢面的人,那些囚犯或十恶不赦,或凶残至极。
其中有几个不知道是疯了还是闲着无事的囚犯,见夏简兮一个身穿华服的千金小姐独自一人进来,便扒着牢房,对着他伸出手,并且发出奇怪的叫喊声。
可每每遇到此,夏简兮也不过冷冷的看上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直等到她走到尽头,才出现一个明亮的地方,只一眼,夏简兮便看到了端坐在八角椅上的贺兰辞,而他的身侧,是已经被折磨的鲜血淋漓的吴掌柜。
夏简兮看着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贺兰辞,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上前,知道在他面前站定。
“夏小姐,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贺兰辞把玩着一把带着倒钩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掌心。
“你要怎么样才会放了他?”夏简兮并不想跟贺兰辞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他?”贺兰辞勾了勾唇角,随后拿着鞭子的手,指着被绑在刑架上的吴掌柜,“你是说他吗?”
夏简兮看着面前的贺兰辞:“你抓他来这里,不就是想逼我现身,现在我来了,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贺兰辞盯着夏简兮,突然起身一个健步窜到她的面前。夏简兮看着面前的贺兰辞,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要什么你都给吗?”贺兰辞手里的鞭子,一点一点的摩擦这夏简兮的脸。
粗粝的触感,对夏简兮而言,并不陌生。
前世被困在地窖的那些日子,她就是像是永昌侯府圈养的一条狗,所有人都可以折磨他。
而面前的贺兰辞,每每有些不顺心的事,便会用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腿上,因为,腿上的伤可以用裙子遮掩,便是打死了,将军府来吊唁时,也不会发现她受过虐待。
夏简兮藏起眼里的杀意,现在的她不仅不能杀他,更甚至不能惹怒他,毕竟,吴掌柜还在她的手里:“你想要什么?钱?”
“钱?”贺兰辞嗤笑,“难道在夏小姐的眼里我祖母的命是可以用银钱来交换的吗?”
夏简兮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面前的贺兰辞。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辆倾倒的油桶有古怪,这一路上有那么多的马车,为什么非在我祖母走之前,倒了油桶!”贺兰辞看着面前的夏简兮,“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是夏小姐你做的。”
“吴掌柜只是不小心到了一桶油,他也非常及时的擦干了,这件事情他并没有过错。”夏简兮抬眼看向贺兰辞,“你若是觉得有问题,一开始你就应该报案,而不是时过境迁以后用这种手段来折磨他!”
贺兰辞回头看向吴掌柜:“只是不小心?”
吴掌柜虚弱的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夏简兮:“小姐,你不该来,他就是个疯子,他就是要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将军府的头上!”
“闭嘴!”贺兰辞猛的一甩鞭子,吴掌柜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贺兰辞,你这是动用私刑。”夏简兮下意识的身后想要去夺贺兰辞手里的鞭子。
贺兰辞突然一个转身,直接将夏简兮推在了墙上。
夏简兮吃痛,她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贺兰辞直接摁在了墙上。
贺兰辞猛地靠近夏简兮,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夏简兮,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打算对不对,所以你一步一步的设计我,从赌坊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夏简兮的脸因为窒息而憋得通红,她挣扎着去抠他的手:“你,你放手,放手!”
贺兰辞的手缓缓用力,他的眼中满是杀意:“夏简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夏简兮紧紧的抓着贺兰辞的手,却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没忍住的笑出声,“难道就只允许你算计我,却不允许我反击吗?”
贺兰辞微微眯着的眼睛倏然瞪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夏简兮盯着贺兰辞的眼睛,“贺兰辞,你以为,夏语若真的跟你一条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