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明看向辛久薇的这一眼很短暂,谁也没有察觉。
叶先生问:“觉明认为如何?”
宾客之中,薛应雪也在其间,她是祁淮予邀请来的。
向来对她殷勤的陈公子在一旁道:“也不知这有何好选择的,辛大公子的水平谁不知道,难道还能赢祁兄不成?”
薛应雪没有搭话,心中却和他一样的想法。
在场众人,自然多数都是这样想的。
祁淮予观察着觉明,心中仍有几分自信。
或许叶清正碍于辛父的情面,还会给辛云舟几分面子,但觉明一个出家人,与辛氏也没什么关系,自然是谁的文章好就选谁了。
正想着,便听觉明放下文章对叶先生道:“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叶先生接过辛云舟的文章,抚须而笑:“好好好,觉明与我所想一致。”
他转头问辛云舟:“辛公子,敢问你是为何而读书?”
辛云舟一怔,思及前几日妹妹的话,答道:“云舟为人而读书。”
“好,很好。”叶先生站起身,走到辛云舟面前,“老朽一身布衣,能给予你的不多,只保证尽我所能,教你读书行文,你可愿叫我一声先生?”
语毕,众人皆是哗然。
辛云舟狂喜,连连道:“学生见过先生!”
叶先生虚抚辛云舟一把,转头对辛父道:“辛大人,贵公子一片赤诚,老朽愿助其成才。”
辛父起身笑道:“先生愿屈尊教之,实乃犬子之幸!”
台下席间,辛久薇松了口气,辛兮瑶也难得有些激动,笑了起来。
而其余人则是震惊意外更多,纷纷议论起来。祁淮予脸色铁青,又不敢发作,整个人僵立在原地,脸上还要努力挂起和煦的笑容。
“辛兄,恭喜。”
辛云舟却理也不理他,满脸高兴。
既然当场出了结果,紧接着就要进行拜师仪式,叶先生受了辛云舟的拜师礼,从此二人就是师徒了。
辛云舟有了叶清正学生的身份,依然和从前的纨绔身份不同,也跟颍州城内其他的公子哥不同了。
辛久薇琢磨着该去同觉明道个谢,便朝觉明看去,对方旁观着这场拜师仪式,面上无悲无喜,好像只是一个人间的过客。
可无论是前世作为新帝的萧珣,还是现在德高望重的觉明大师,都总是轻易一句话就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辛久薇注视着觉明,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过头,正是祁淮予。
她冲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看似和煦有礼,实则挑衅的微笑。
祁淮予眼中闪过一丝愤恨,移开了视线。
辛久薇懒得关怀落败者的心情,转头同辛兮瑶说起话来。
席间许多人来恭喜,言语间已经暗示着姐妹两通通风,让他们请辛云舟吃酒小聚了。
一时之间,辛氏兄妹成了人群的中心,薛应雪坐在角落,难得没有被注意到。
她看向祁淮予,对方正强笑着听辛父说话,因着败给了辛云舟这个着名草包,从前看着光彩照人的风度竟感觉也暗淡了几分,没有那般地引人注目了。
她还注意到,辛父对祁淮予说话的态度,看着不像对表侄,倒更像是下属。
薛应雪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不仅对祁淮予往日的话起了几分怀疑。
辛氏的旁支子,跟与辛氏毫无关系的外人,那可是两个概念了。
相比起来,辛云舟反而是实打实的辛氏嫡子。
薛应雪看向辛云舟,才发现这个往日里她看不上的纨绔,竟也长得有几分俊俏。
跟其他围着自己转的公子哥相比也不逊色,薛应雪心想,日后可以对辛云舟亲切一些,对方有了叶清正学生的身份,已经可以纳入考虑范围了。
拜师仪式结束后,两人的文章被传到宾客手中,众人自然是争相传阅辛云舟的文章。
看过之后,也都认为虽然祁淮予行文更工整,但满篇引经据典,的确看不出几分笔下思想,反而是辛云舟字字都从实际出发,日后若是为百姓做事,定然是实干型。
平日里爱约着祁淮予吃酒的几名公子哥拿着他的文章,都有些不服。
“明明是祁兄的文章更好,辛云舟不过是说了几句好话,这有何难?”
反而是从前追随祁淮予的读书人看了辛云舟的文章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祁兄纵然文采斐然,可这解决之法看似妥当,实则漏洞百出,未考虑到我等百姓。”
“辛公子从民出发,不正是我等读书的初心吗?”
“读书人满腔抱负,各有各的壮志,祁兄倒也不算错。”
他们对视几眼,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祁淮予是有些才学,可天底下的有志之士难道就他一个吗?他们跟那些公子哥不一样,都是布衣平民,祁淮予连写文章都考虑不到百姓,难道真的值得他们拥护追随?
日后若是一起考取功名,同朝为官,恐怕也并非同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