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早已买通人在谢三公子今日要骑的马身上做了手脚,自然不能让计划取消。
而辛久薇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闭嘴,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祁淮予面色再变,辛兮瑶眸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辛久薇知道三言两语无法说服辛兮瑶,便决定亲自跟过去控制局面。
于是她拉拉辛兮瑶的衣袖,“既然一定要去,就带上我吧,姐姐。”
“久薇。”祁淮予控制好了表情,又劝起来,“大小姐去相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去不合适。”
辛久薇的声音瞬间冷下来,“关你何事。”
祁淮予:“你莫要任性。”
此刻辛兮瑶已很是不耐烦,没心思看她们争执,转身就走。
辛久薇连忙想跟上,却被祁淮予一把拉了回去。
她想也不想,回身就给了祁淮予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打得祁淮予懵在原地,连已经走出去的辛兮瑶也停下了脚步。
辛久薇收回手,冷淡地看着祁淮予。
“是平日太给你脸了,敢管我的事。”
不等祁淮予有反应,她几步追到辛兮瑶身边,一改刚才的强势,笑得像只讨好的小狸奴。
“姐姐,你就让我一起去嘛,就当我好奇。”
辛兮瑶震惊了许久,心中有几分动摇。
但又想起辛久薇和祁淮予往日所为,她冷下脸,转身就走。
“辛久薇,你总想坏我好事,今日又何必假惺惺。”
辛久薇一怔,姐姐很快就带着人走远了。
她连忙跟出去,叫来望晴,“快给我备车!”
当下姐姐的事要紧,至于祁淮予,他们来日方长!
而祁淮予留在原地,完全是被这一巴掌打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顿时怒不可遏。
他英俊的面上乌云密布,死死盯着辛久薇离去的方向。
辛久薇竟然当着别人的面打他,简直是失心疯了!
今日这般嚣张,待日后他将辛家捏在手里,看她如何后悔!
前往崇吾山的马车上,辛久薇掀起车帘,催促着车夫:“快一些,别将姐姐他们跟丢了。”
车夫笑道:“三小姐放心,咱们一定跟大小姐一起到灵岩寺!”
辛久薇想起姐姐的态度,心中还是有些涩然。
上辈子,她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听到消息的时候,辛兮瑶已经死在了去带发清修的路上。
“姐姐,以前都是我蠢,这次我绝不让你们落得那样下场。”
这一次,她的家人都要好好的。
山路那头隐隐显出一方寺庙的轮廓。
崇吾山上灵岩寺,辛兮瑶与谢三公子相看之地。
亦是前世,辛久薇抽中下下签的地方。
脑海中浮现出一位面容模糊的白衣僧人,辛久薇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她比上辈子提前来了灵岩寺,今日会遇上那人吗?
车夫并非夸下海口,辛久薇到灵岩寺时,辛兮瑶也刚从马车上下来,正同到得早一些的谢夫人见礼。
谢夫人面目和善,她对辛兮瑶是满意的,毕竟辛氏大小姐是辛家唯一才名在外的,又生得这样好。
而她身后的谢三公子谢长景的脸色却不太好,神色间抵触明显。
谢长景与祁淮予交好,想也知道定是祁淮予明里暗里说了许多坏话,谢长景早已对辛兮瑶有了偏见。
谢夫人邀请辛兮瑶一同进去上香,辛久薇远远地跟着,辛兮瑶以为她又要闹什么事,可碍于外人在场也不好发作。
辛久薇也没有上前打扰,见他们进了正殿后暂时无事,便悄悄带着望晴折回大门口。
中途停下来,同望晴耳语了几句。
望晴仔细听了有些诧异,但还是照辛久薇说的,爬上一颗歪脖子树,放了支簪子上去。
又到大门口假意称簪子丢了,请车夫帮忙找一下,将人引开。
辛久薇走到谢长景的那匹名驹旁,只见它虽看似温顺,实则格外躁动不安,前蹄不断刨着地下泥土,而一旁驾车的两匹马却没有异样。
很明显,祁淮予在这匹马身上做了手脚,待谢长景独自回家时,发狂的马就会将他摔下马背。
辛久薇思考着对策,身后忽地传来望晴刻意抬高的声音。
“多谢大哥了,那树我自己实在爬不上去,要是丢了簪子,定然会被小姐骂的……”
车夫随口说着没事,声音渐渐近了。
来不及再想,辛久薇解开缰绳,见马挣脱束缚消失在山林中,她才转身从另一边折了回去。
没了坐骑,谢长景回程时只能坐他母亲的马车,至少今日不会受伤。
车夫发现马不见了,连忙跑出去找,望晴也是有聪明劲儿的,三言两语引着人去别处寻了。
姐姐还在相看,辛久薇闲着无事,往寺院深处走去。
灵岩寺是颍州第一名寺,占地广阔,分殿众多,越往里走越僻静,渐渐地不见人影。
辛久薇在一处偏殿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牌匾上“大悲”二字,心中忽地一动。
前世,她就是在这里求到一支下下签。
辛久薇提起裙摆,落脚处几乎无声。
大悲殿中供的佛像她并不认得,只觉法相威严,并不似那救苦救难的慈悲菩萨。
若菩萨真能救命,上辈子她也不至于惨死。
辛久薇自嘲地笑笑,拿起香案上的签筒。
“施主走错了,此处不求签。”
平静的声音似一道惊雷,让辛久薇才察觉到这大悲阁中还有第二个人。
佛像庞大,她进来时又满腹心事,竟没有注意到周围。
她看不见说话人的身影,但声音万分耳熟。
辛久薇强行镇定下来,问:
“殿中既放了签筒,为何不能求签?难道菩萨也爱做那没用的事?”
四周静谧半晌,辛久薇得不到回应,固执地晃动签筒。
入定了一般的人却又在此时开口。
“刚做下不义之举,实难求到好签。”
声音平淡,辛久薇的手却忽地一抖,签筒中意外掉出一支签来。
她忽略掉因这句话忽然加快的心跳,飞快地说:“听不懂。”
那人也不说话了,大约觉得她不可理喻。
辛久薇却琢磨出,对方可能看到了她刚才做的事。
但这其实不重要,就算被发现是她放走了那匹马,大不了也就是装一回任性,再赔上些钱财,这些对辛久薇来说都是小事。
她在意的是这个人——
辛久薇又抬头看了一眼闭目佛像,回忆裹挟着风雨在脑中闪过。
她竟紧张起来,伸手将那支签捡起来。
“这是它自己掉出来的,实为天意。”
她扬声说道,捏着木签站起身,“大师可能解签?”
又是静了一会儿,那人才说:“不解。”
像是实在懒得理她。
辛久薇缓缓地朝那边走去,“佛祖普度众生,灵岩寺这般受颍州百姓供奉,圣僧却连解签都不愿,实在小气。”
说罢,她故意不顾礼节,伸手掀开了眼前的一角帷幔。
叮铃——
是风吹动了殿内的铜铃。
两人一站一坐。
辛久薇垂下头,对上一双无悲无喜的黑眸。
她的心又跳得快了,捏着木签的手不自觉攥紧,只能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觉明大师,请为我解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