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骤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祁淮予面色难看,强撑着挺直腰背:“久薇,你今日是饮多了酒,还是被什么人蛊惑了?都在说胡话了。”
辛久薇不疾不徐地从袖中抽出一叠泛黄的纸张,手指轻轻一抖,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诸位请看,这是二十年前冯嬷嬷的卖身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祁冯氏',还有……”她又展开另一张纸,“这是祁公子的出生文书,上面父亲一栏写的这位祁阿大,可不是我外祖膝下的任何一位子嗣,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去匀城打听,匀城祁家是否有这位祁阿大。\"
宾客中顿时一片哗然。一旁某位翰林院编修的夫人接过文书仔细查看,不由惊呼:“这...这确实是官府印鉴!”
“伪造!这绝对是伪造!”祁淮予额角渗出冷汗,声音却陡然提高,“久薇,我知你前些日子同我闹了些别扭,可怎能如此污蔑我?”
“污蔑?”辛久薇轻笑一声,拍了拍手。管事立刻带着几个仆人碰上来三个木盒子。
“第一个盒子,是祁公子这些年在辛家支取的银两账目。”辛久薇打开木盒,取出最上面一本账册,“自他幼时跟着冯嬷嬷入府至今,共支取三千八百两,这还不高阔冯嬷嬷叫他偷取去赌坊输掉的。\"
“胡说!”祁淮予已很难再淡定,胡乱翻了几页,突然冷笑,“这上面根本没有我的签字画押,如何作数?”
辛久薇轻声冷笑,道:“第二个箱子。”
她话音落,看了身旁的辛兮瑶一眼。
辛兮瑶上前打开第二个木盒,款款转身,向众人展示了一下里面厚厚的一沓满是笔迹的宣纸。
她的声音清冷似山泉,“祁公子,三年前让你名声大振的那篇《清商调》,可还记得是从何处得来的?”
祁淮予眸色一沉,嘴硬道:“自然是我自己所作,此事诸位公子都知。”
辛兮瑶转向众人,“诸位请看,这是我十五岁时所作的《清商调》原稿,每一页都有我的私印。”
祁淮予道:“自我作出此曲已过去三年,你完全可以照谱誊抄一遍,再印上你的私印,如何证明写在我之前?”
辛兮瑶轻笑一声,看向辛久薇,辛久薇便道:“望晴,把姐姐的琴拿来。”
瑶琴被放置好,辛兮瑶随手拨动琴弦,一段清越的旋律流淌而出,“当年我做此曲时,第七段的转调是错的,你也将此错误抄了去,实际上,这后面还有一段。”
她缓缓坐下,双手抚过琴弦。
众人一听,果然更加完整。
这情景,不就与之前春日宴上相同吗?
“当日薛姑娘演奏的曲子,不也是辛大小姐遗失的吗?看来也是祁淮予做的啊!”
“想来已是惯偷了,真是想不到!”
祁淮予张口结舌,半天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此曲,是我在亡母忌日所作,”辛兮瑶轻声说着,眼中已含了泪,“用错的这一段,原本是用的‘羽’”
今日来赴宴的柳七也懂音律,闻言道:“羽音哀而不伤,最合追思之情。这些细腻之处,岂是你一个剽窃之徒能懂的?”
宾客中顿时议论纷纷,几位曾赞赏过祁淮予的书生更是面露震惊与鄙夷。
“第三个箱子。”辛久薇趁热打铁,掀开最后一个箱盖,取出一叠泛黄的诗稿,“这是祁公子这些年'名动京城'的诗作原稿——每一篇都是抄袭家姐未公开的作品。”
她将诗稿分发给众人查看,果然都是祁淮予对外发表过的,可对比着刚才辛兮瑶拿出的手稿,字迹都是一模一样。
“这首《塞上行》竟然是辛大小姐所作?”一位书生惊呼,“两年前祁公子在诗会上当众所作,在下还言输得心服口服,原来也是剽窃!”
到此情景,祁淮予见事情败露,已再难维持风度,“辛久薇,你何必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辛久薇忽地笑出声,“那你敢不敢说你还做了什么?”
她看向众人,朗声道:“诸位,今日既已如此,那我便不再隐瞒,向众人揭穿祁淮予的真面目!”
“诸位是否觉得,我兄长朽不可雕也,我辛家出了这么个扶不起的阿斗,未来全要仰仗祁淮予?”
人群中无人回答,可辛久薇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都是这般想的。
“望晴,请辛葵姑娘来。”
望晴很快带了一名身披斗篷的高挑女子进来。
辛葵款款走来,席上有人认得她。
“是盼月楼的辛葵姑娘?我记得她之前还与辛二公子起过摩擦。”
辛葵站在辛久薇的身边,将祁淮予如何让他陷害辛云舟的事说了。
满堂宾客一片哗然。几位曾与辛云舟交好的世家公子顿时怒目而视:“祁淮予!云舟待你也不差,你竟如此狼心狗肺!”
\"这等卑鄙小人,简直辱没斯文!\"
辛久薇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眼眶微红,声音却异常清晰:“诸位现在明白了?这些年祁淮予借我辛家之势往上爬,背地里却处处陷害我兄妹三人!”今日我辛久薇在此立誓——\"她突然提高声调,\"从今往后,辛家与祁淮予恩断义绝!\"
“三小姐好算计。”祁淮予咬牙切齿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毒,“没有我祁淮予,你们辛家能有今日的声望?这些年我苦心经营——”
“苦心经营?”辛久薇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祁公子所谓的苦心经营,就是偷窃我姐姐的诗文冒充才子?就是挥霍我辛家的银两在赌坊一掷千金?就是穿着用我辛家钱财置办的锦衣华服,在外招摇撞骗?”
她缓步上前,每说一句,声音就提高一分。周围的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声音此起彼伏。
祁淮予面如死灰,却仍不死心:“久薇,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因我拒绝你的心意才这般污蔑……”
“喜欢?”辛久薇突然笑了,那笑容冷得让人心惊,“诸位兄长姐姐们,久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之前年少不知事,仰慕祁淮予之事,诸位也是知道的,可他是如何待我的,诸位应该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