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薇匆匆赶到衙门,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望晴与家丁费了老大力气才帮着她挤进去。
望晴还语速飞快地同她解释:“打听清楚了,是咱们少爷先动的手,但是对方人多,少爷没占着好处,按理打完就算了,可那几人里有个刺头,非说少爷就算是辛氏的也不能无故打人,一行人吵着就报官了。”
辛久薇实在头疼,几个公子哥打架竟然闹到报官的地步。
因着是起因经过都明了的简单纠纷,衙门内堂都没升,原本那几人也理亏,并且堂上还有一名老者在从中做调节,辛云舟被判陪些银子,此事便也了了。
辛久薇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辛云舟出来。
她没有问辛云舟为什么打人,只叫望晴拿跌打损伤的膏药来,带着辛云舟上车将伤口处理了。
上车前,她看见那老者也出了衙门,上了一辆马车。
辛久薇自然认得那辆马车,是从她们家中出去的。
她心下一沉,问辛云舟:“方才同你们一起在堂上的老先生,哥哥可认得?”
辛云舟原本还在生早晨的气,但打了这一架再看见妹妹,也觉得生不起什么来了,反而因为被叶先生撞见了打架而心虚。
“正是你说的叶先生,别提了,还是他报的官呢。”
辛久薇倒是不意外,想来也是几人争执不下,谁也不饶谁,叶先生既然在场,大约就提议了报官解决。
可是,事情哪里就那么巧,哥哥罕见地打一次架就被叶先生撞上了,真有这么倒霉?
她脑中思考着,手上动作也没停,帮辛云舟抹着药膏。
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辛云舟见状,想着妹妹的名声也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便心软下来。
正想着,脸上伤口忽地一痛,让他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
“妹妹!轻点儿!”
“还知道痛。”辛久薇收了力,“下次再打架,还会更痛。”
辛云舟捂着伤口不说话。
辛久薇叹了口气,不再同他说话。
“你放心。”辛云舟好半天才说,“那几人也没从我身上得到好处,不然哪能报官?哼,没种。”
辛久薇道:“是,哥哥你最了不得,干脆以后去做个打手,不,做那刽子手,专砍别人的头好了。”
辛云舟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辛久薇带着哥哥回到家,果然听说叶先生来了,父亲正带着祁淮予招待叶先生用饭。
打架的事必然会被父亲知晓,但这也不打紧,要紧的是恐怕这样一来叶先生对哥哥的印象就不会好了。
前世并没有打架这回事,在叶先生到达颍州之前,辛久薇就央着父亲直接定下了让祁淮予拜师,哥哥人都不在府上,连叶先生的面都没见着。
那么这一世,为何叶先生好端端地忽然中途去了那间酒楼呢?
辛久薇不难猜出原因。
这次没有定下到底让谁拜师,祁淮予自然会有动作。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其中多半又是祁淮予的手笔。
辛久薇对辛云舟道:“既然叶先生已经来了,无论如何哥哥你也应当去招待一下,况且,今日之事也要同先生表个态。”
辛云舟有些不愿,“我去做什么,平白又让父亲骂一顿。”
辛久薇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好好好。”辛云舟败下阵来,“我去,我去。”
他悻悻地往前厅去了,辛久薇派望晴跟上去,半顿饭的时间后,望晴回来了。
“奴婢看过了,叶先生没有同家主说大少爷打架的事,但看样子,似乎是祁淮予更讨先生喜欢一些,先生问过他读的书,还夸了两句。”
辛久薇点点头,起身去了花园中。
她在想事情时就习惯到户外走走,正低头想着,忽地闻见一道奇异的淡香。
不似花的香气,更像那日在灵隐寺中闻见的,檀香的气息。
她寻着香气远远望去,见到了池塘边一道清隽的洁白身影。
辛久薇脚步一顿,轻声唤道:“大师,您怎在此处?”
白衣僧人却没有动,视线落在池塘里,手中佛珠缓缓转动。
辛久薇没被打理也不恼,拎着裙子缓缓走过去。
“大师不记得我了吗。”她站到僧人身边,转头看向对方,“觉明大师?”
觉明这才抬起眼帘,侧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短暂,也很轻,像羽毛一般从辛久薇脸上拂过,便收了回去。
似乎是思考了一瞬,在想辛久薇是谁。
辛久薇好心道:“上次的那支下下签,大师还欠我一道解读。”
觉明终于开了口,声音仍然清冽,似冷泉,“施主出身辛氏,何必在乎一支签。”
“为何不能在乎?”辛久薇歪着头问,“难道是那签有什么奇妙之处,否则大师为何就是不肯为我解签?”
“未曾。”觉明平静道,“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辛久薇轻叹一口气,“好吧,我也不勉强大师了。”
她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眉间又升起一丝忧愁,以一种觉明能察觉到的程度将那丝忧愁压了下去,随后状似强颜欢笑地问:
“想来也是巧,大师怎地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