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远一路点着头离开了吏部。
几天的相处,吏部的同僚都觉得这位新任的郎中是个脾气好的。
听着刘槐说着部里的笑话,两人一起溜达着回府。
虽然穿着朝廷发的常服,可前胸后背上的补子还是能看出身份。
一抬两人小轿子走到两人身边,侧轿帘一拉,一个黑须面白,满脸儒雅气质的中年人笑着说道。
‘可是吏部王郎中!’
王宁远脚步不停,扭头一看!
‘阁下是?’
贾政也挺能装,谁又不能装呢,王宁远也不遑多让!
‘停轿!’
人家都停轿了,王宁远只能停下脚步等着了。
贾政出了轿子,整理一下官服这才拱手道。
‘在下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贾政贾存周见过王郎中!’
王宁远拱手一笑,‘原来是贾主事,叫我持正就好!’
就别论亲了,看来内阁里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
贾政一愣,扭头看看两人身后已经拉开距离的刘槐。
还有刘槐身上背的那个怪模怪样的皮质包。
扭头看看王宁远从常服下摆露出的鞋头,在想想从吏部传出的消息。
这位新上任的吏部文选司郎中还真有喜欢异物的怪癖。
‘持正可记得我那与你同科的内弟?’
总要有人先把事情挑开不是嘛,在内阁里王宁远可以用文选司选人的制度推三个人出来。
也可以在内阁和和阁臣打擂台,这已经是六部之间的默契了。
更何况午饭后去内阁问话还有姚夔姚尚书在旁。
内阁的权力膨胀已经侵占了本属于六部的权力,自己不据理力争,六部的其它同僚也会瞧不起你。
‘当然记得,如海兄着绯袍跨马游街,惹的闺阁之女争相一睹其风采恍如昨日。’
‘说是万人空巷,满地鲜花绣球手帕也毫不为过。’
贾政点点头,‘现在看来论起成就那一科也就持正和如海了称执牛耳者。’
王宁远没有回话,林如海是靠的族上余晖,加上政治考量还有一张好面皮。
至于自己嘛,能拿到文选司郎中的职位,除了父亲堂树公的余荫,也少不了李秉李世叔的推荐。
当然也少不了皇上和太上皇之间的政治妥协。
至于顺忠王出了多大的力,在慢慢了解就是了。
这位王爷才是真正的为皇上谋划,真是一点私心没有。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被皇上看重,和他打交道才需要小心。
‘持正可还记得同科的贾化贾时飞?’
真是虚伪,王宁远才不相信这个贾政啥情况都没掌握。
看着是气质儒雅,风度翩翩,在想想他们俩口子干的事,王宁远真是再也不想虚与委蛇了。
你们能奈我何!
‘说来也巧,时飞兄送如海兄千金来京城时,我们正好在码头遇到。’
‘时飞兄的才华持正是敬佩的,可从如皋通判直升应天知府实在有违文选司任用的跨度。’
‘再加上当初他的同僚可还都在任上呢。’
甑家虽然在江南一手遮天,可当地也不是没有别的世家大族。
当领头羊容易嘛,当然不容易,甑家也要平衡各方利益不是。
没有足够的利益,真以为江南世家会马首是瞻?
如皋边上的土地良田,各种物产都握在松江府,姑苏,湖州府里的大户手里。
他们之间更不是铁板一块,怎么分化瓦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自知之明了。
历史上有哪个皇家掌权人不是满手鲜血,杀几家的问题罢了!
仁慈如宋仁宗赵祯下起手来也从不手软。
贾时飞就是飘了,侵占同僚的利益过剩,谁身后没有世家大族撑着。
非文武双全的铜豌豆加上皇家的支持,想破开江南世家的把持谈何容易。
‘内阁忙着整理今年的税收和支持总结,还没时间讨论一个知府的任用。’
‘冬至大朝后文选司会再次推人至内阁。’
‘还有,那时要是吏部侍郎黄岩黄大人也许已经回京了,愚不能不顾及上官的安排。’
如皋的官员,江南的世家,黄岩,你们都安排明白再说。
当然我的那份也不能少,说的够明白了吧!
真怕这老小子听不懂,王宁远扭头看过去。
贾政抚着胡须,一脸的平静。
可他的内心是一点不平静!
持正在任顺天府治中时不是实心任事嘛,对于同僚之间的侵轧丝毫不参与嘛!
怎么入了六部就如此深沉,索要起好处来还如此的无耻。
冬至大朝算是朝廷的年终总结,到时皇上肯定会各种赏赐下来。
真就给王宁远再加一个特赐一个散官的名头,真的日日上朝,那说话的分量可就变了。
如果让王宁远听到这心声,绝对会骂一句愚蠢。
到底不是从底层上来的,底层官员之间的斗争比起六部更直接更血腥。
一着不慎挂印回乡都是好的,没有底子的直接从安坐大堂到八尺牢笼也不少见。
贾化贾时飞绝对不是最坏的结局,难怪皇上和顺忠王会看上这把刀!
负心多是读书人,诚不我欺!
‘容我和妻兄商量一番,必不会短了自己亲戚的那一份!’
说完拱拱手就招来自己的轿子。
看着远去的轿子,王宁远摇摇头,这些勋贵世家真是越来越没有顾及了。
眼高手低,志大才疏!
家里不是有一位进士嘛,怎么就不去问问他的意见?
刘槐快步追了上来,‘老爷,刚才遇到少爷了。’
‘他和几位同窗听说城里新来了一家驴肉馆,去尝鲜了。’
王宁远听了笑骂一句,‘肯定是夫人忙碌没工夫搭理他了。’
‘估计字又没练,晚上有他耳朵疼的。’
刘槐听了都觉得脑袋疼。
老爷,夫人对少爷是真放纵,可有些事管的也严!
在船上时少爷练字都没停过,夫人唠叨起人来一般人真顶不住!
溜溜达达的进了家门,王顺这管家怎么当的,也不说来迎接老爷。
这就有点不爽了!
看到倒座房接待室里有人,王宁远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接过皮包。
刘槐脚步放轻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宁远迈步进了垂花门,除了饭菜的香味,连媳妇也不来迎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