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糯,没事了,我在呢。”
看到严糯终于望向了自己,那双无神的眼睛终于变得通透,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兰波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小糯,感觉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化成一声声的哽咽。
兰波眼睛红彤彤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淌,就好像没有尽头一般,他哽咽着,咧着嘴无声的哽咽。
带着厚厚茧子的手,却不住的擦着小糯脸上的血迹,笨拙的动作却越擦越多。
让严糯的小半张脸红彤彤的,显得更血腥了。
“兰波……”
严糯哑着嗓子,气若游丝般喊着,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感到自己被兰波紧紧的抱着,索性也就放软了身体,也倒是比之前强撑着好了许多。
总算有了些精神了。
看着哭的就跟死了亲娘一样的狗崽子,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惨兮兮的瓜怂,严糯有些嫌弃的想扭开头去,却虚弱的根本转不动脑袋,只能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这才发现了躺倒了一室的人。
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有几个苟延残喘着,往外爬的人。、
现场惨烈的让她的一颗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紧接着就看到倒在床下,瞪着一双灰白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还没死利索的抽抽的男人。
这些都是兰波为了她而造下的杀孽。
严糯的理智总算是回笼了。
她强撑着想要推开兰波,可是软绵绵的手却抬都抬不起来。
这满室的血腥和恐怖的画面,让她恐惧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担忧和心疼。
兰波……
她已经欠了兰波太多了,现在他们之间又横亘着这么多人命,让她怎么还啊……
严糯梗着脖子,大口的呼吸着,急促的喘息声甚至带上了喉音,她拼命的呼吸着,想要给晕乎乎的脑袋供一些氧气。
这个样子却像一只缺氧的鱼,在濒死之前的徒劳挣扎,顿时吓坏了本就惊慌不定的兰波。
兰波慌手慌脚的看着怀里张着口,喘不过的严糯,吓得头皮发麻,更加的不知所措。
他哆嗦着小心的托着严糯的脑袋,想要让她舒服一些。
嘴上却哽咽道“小糯,呜呜……你不要吓我……小糯……”
兰波着哭声越发的像是在哭坟了,这倒霉孩子。
严糯气的一个白眼翻了半天没翻过去,却让自己看起来更惨了,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撅过去一样。
直挺挺的就像垂死前的抽搐,吓得兰波搂紧了她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要啊,小糯,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他痛苦的搂着严糯,贪婪的紧紧贴着她,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也不肯让她离开。
兰波痛苦的喘不过气来,他狰狞的张着嘴,无声的嚎啕着,脸上全是绝望和无助,闭着眼睛不敢看小糯的脸,整个世界正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严糯被搂的紧紧的,喊也喊不出口动也动不了,心里那叫一个气 ,她眼睁睁的看着门口那个人都快爬出去了。
不要啊,那可是目击证人,干这种事怎么可以留活口。
严糯看着即将逃脱的人,她狠狠的咬住了舌尖,一股子血腥味再一次的充满了口腔。
这边政府的管控力度虽然小,可是明面上的法律还是有的,要是那人真跑掉了,到时候她和兰波都要面临这一屋子人命的指控。
倘若事情闹的大了,爱梭即便再有权势,也不得不给政府一个交代。
那时候,他还会愿意花大代价来保下兰波么?
应该说,在他心里,兰波有这么重要吗?
严糯不敢赌。
她也赌不起,因为她心里知道答案。
严糯不愿兰波面对被最亲近之人放弃的下场,舌尖的疼痛让她的力气再次凝聚,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死死的抓住了兰波的衣领,哆嗦着,紧紧的扯到了跟前。
她看着兰波惊喜中又带着慌乱的眼睛,顾不上安抚他,只能一字一句的,用游丝般的声音叮嘱道,
“快,那……那个人要跑了……”
严糯不死心的用手指,死死的指着已经爬出门的男人,手指哆哆嗦嗦的颤抖着,她看向兰波的眼神全是焦急。
心里全是恨其不争,要不是她现在没一点力气,真的想把这个狗崽子揪起来狠狠揍一顿。
这个傻孩子,哭什么哭,不斩草除根,等着秋后算账啊。
兰波一整个人都懵住了,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劲儿来,心里的巨大惊喜也没迸发出来,就莫名的从严糯的眼里看出来了着急和怒意。
他手足无措的看着严糯,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可是看着她强撑起来,却不忘凶巴巴的瞪着他的眼神。
他的神经,这才再次松懈了下来,还好,她还能生气,一定没事了。
兰波又哭又笑,跟个傻小子似的,可是看着一脸着急,龇牙咧嘴的小糯,他这才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哆嗦着手轻轻的把小糯放在床上,反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却把手手上的血迹全都抹到了脸上。
脸上的迷茫和悲痛散去,坚定再一次浮现出来,他又变成了那个一往无前的兰波。
从怀里拔出匕首,他大步的往门口走去。
兰波一把抓住逃跑那人的头发,使劲的往后一拉,对方又细又长的干瘦脖子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握着匕首,反手一抹,一股暗红色的血液就从脖子上涌了出来,那人眼睛睁的老大,口鼻中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
手法那叫干净利落,居然带着一股子极致的暴力美感。
鲜血刺红了严糯的眼睛,她却强迫自己,死死的盯着对方看。
看着兰波满脸是血的站在满地的尸体当中,高大的身形,灯光照射下,只有头顶带着光,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中,却只有那双眼睛亮的惊人,警惕而警觉,成了在暗夜里唯一的亮光。
刀削般的脸庞没了往日的笑意,只透着冷峻,挺直得脊梁宛如巍峨山岳,一身血染的衣裳却遮不住勃然的英姿,举手投足间尽显豪迈。
他一个个的踢着脚下的人,严谨到生怕他们死不掉的挨个补刀。动作熟练的仿佛已经做了无数遍一般。
这一刻的兰波就恍如地狱里出来的杀神一般,却让严糯无端的心安。
将军未挂封侯印,腰下常悬带血刃。
现实就是,令人畏惧比令人喜欢更安全。
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严糯再也撑不住了,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