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的货仓内,沈星抓着车尾的扶手,咬着牙哦,跌跌撞撞的往前移动到车头处,死死的抓住上面捆绑着的网兜,强迫自己扎着马步蹲下,好降低重心不要被甩出去。
他一脸凄苦的看着车厢里的情况。看着严糯也趴在后座被甩来甩去,也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兰波,兰波,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快把车给停下来啊,这两边都是树……“
沈星嗷嗷叫着,他被两边树木劈头盖脸的打着,甩的他的脸和手都好疼啊,疼的他都快要崩溃了。
这个死小孩车子开的跟飞的一样。赶着去投胎吗?
颠得他好几次差点脱手飞出去。
就这速度,甩出去脑袋就能被扭断。
就在沈星鬼哭狼嚎之时,兰波直接一脚油门,把车从小路上冲了出去,横在了大路上。
伴随着密集的枪声,他一手拿枪,一手打开车门,对着后座的严糯沉声叮嘱了一句,
“你趴好。不要下车。”
说着一脚踹开车门,举着枪就冲了出去。
严糯早已经被枪声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她紧紧的趴在车座上,耳边全是车外突突的子弹声,还有人的喊叫。
严糯脑袋晕沉沉的,只感觉外界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遥远的就像是在梦境一般。
她好像脱离了这个躯壳,整个人软绵绵的在身体外面飘来荡去的。
可是外面的声响去让她没办法装乌龟,只能强撑着发软的手脚,小心翼翼的趴在车窗上,忍着脑袋眩晕,仔细的看着外面。
耀眼的阳光下,兰波咬着牙绑上红头巾,他的眼神凶狠的就像,上辈子那只一直追着她的孤狼,一样的阴骛,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下对手的一块肉一般。
他毫不留情的对着倒下的人补着枪,宛如死神一般,无情的收割着一条条的生命。
他明明就站在阳光下,可是却只让人感到浑身发凉。
天真又残忍。
这才是真正的他,先是孤儿队的队长,然后才是兰波。
他就是爱梭豢养的一只原始野性的小兽,人类的善恶对他来说只是徒增烦恼,他有他自己虔诚的信仰。
是爱梭手里最锋利的刀刃。
不单是他,孤儿队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把不知道准备要刺向何方的刀刃。
严糯望着这样的兰波,心里发苦,他明明就站在光里,却好像从未被照亮。
车后的沈星脸上挂满了焦急和惊恐,他矮着身子,从车后绕过去,一把拉开车门,凑过来摇晃着晕乎乎的严糯,张着嘴巴说着些什么,可是严糯耳朵里只有枪声之后的嗡鸣声。
好半晌,严糯飘在外面的魂才重新归位,耳边沈星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扭过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沈星。
”严糯,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沈星焦急的问着,刚刚严糯的样子吓坏他了,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
严糯看着急切的沈星,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咽着口水,强迫自己缓慢的摇了摇头。
张了张嘴,嗓子却紧绷的讲不出一句话。
缓了好久才在沈星的搀扶下,去到边上大树下休息。
“没事,还行。”
严糯喘着气,气若游丝的安抚着沈星,眼神却总往不远处灌木丛里面望去。
她亲眼看到兰波开枪打死了两个人,就倒在那片灌木丛里。
她闭着眼深呼吸,给自己鼓足了劲儿,她冲着沈星点了点头,示意他扶着自己起来,这才艰难的挪动着两条发软的腿,往那里挪了过去。
“严糯,不要看。”
沈星不忍心的扭开头去,他不敢看,不用过去他都能知道那里会是什么情景,
当初貌巴在他眼前被枪杀,血崩了他一脸,他见到过人死掉的样子。
就好像灵魂消失不见了,一动不动,只剩下一个躯壳。
貌巴的死,倘若不是那段时间达班一直在通缉他,他又得四处逃命,还要找他舅舅,这么多的事情干扰着,他也是要被吓得天天做噩梦的。
现在这样惨烈的火拼现场,沈星不想严糯这个小姑娘去看。
她还这么小……
严糯看着沈星,摇了摇头,她眼神坚定的望着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
“沈星,我跟你不一样,这些东西你选择不看,就可以不看的,可我不行,我生长在这里,又没有渠道离开,所以我必须要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去适应他,才能在这片吃人的土地上存活。”
严糯又如何不心慌,她也怕啊,前世今生她看到的死掉的都是动物,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的面对死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只需要几颗花生米,就能被抹杀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留不下一丝的痕迹。
她手脚发软的被沈星扶着往边上的灌木丛走去,走近了,就看到两个衣裳灰扑扑的男人横七竖八的躺在灌木丛中,身上的几个枪眼还在往外,一股股的冒着血。
严糯已经害怕的发抖了,可是她还要继续上前,却被沈星一把拉住。
沈星满脸担忧的望着严糯低声道,
“严糯,远远的看一眼就行了,别再过去了。”
她一个小姑娘凑这么近干嘛。
沈星想不明白严糯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刚刚严糯说的话也让他心疼,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好像从来都没得选。
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严糯,一动不敢动的,也不敢往那边看去。
这已经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了。
他劝着严糯,希望她能后悔,能害怕,然后自己就带着她马上离开。头也不回的离开。
严糯如何看不出沈星的意思,她苍白着脸,望着沈星苦笑了一下,虽然虚弱,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要去看,她要近距离的看着一条命是如何消散的。
她要强迫自己,在羽翼丰满之前,快点适应这里的生活,适应这片土地,适应随时会发生的死亡事件。
严糯闭着眼深呼吸,给自己鼓足了劲儿,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甩着两条软绵绵的腿往前挪去。
蹲下身,近距离的看着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