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谷县沸腾了数日,景阳冈打虎英雄武松的大名,传遍了街头巷尾,妇孺皆知。
县太爷为了表彰其勇武,更是当众将他封为了阳谷县的步兵都头,一时间风光无两。
武大郎的家中,此刻却是一片温馨宁静。
新任的武都头,此刻褪去了在外的威风与荣耀,换上了一身寻常的布衣,与兄长武大郎、以及那位“神秘”的黄淮大官人,围坐在简陋的方桌旁。
桌上摆着武大郎亲手做的几样家常小菜,还有一坛从县里最好的酒坊打来的陈年好酒。
气氛,从最初的略显拘谨,到此刻的其乐融融,全靠武大郎那张不善言辞却又充满了真挚情感的嘴。
他将自己与黄淮如何在清河县初遇,黄淮如何肯定他那不成器的弟弟必有出息,如何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他尊重与帮助,一直到最近,黄淮如何指点他改进炊饼生意,让他过上了从未有过的安稳日子……一件件,一桩桩,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武大郎说得很慢,很仔细,仿佛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他说到动情处,眼圈泛红,声音哽咽,那份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武松静静地听着,他那双原本锐利如鹰隼的虎目,也随着兄长的讲述,一点点地发生着变化。
一开始,他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兄长身边,并且深受兄长信赖的年轻“大官人”,是带着几分审视和戒备的。
毕竟江湖险恶,他深知人心难测。
但随着兄长将一桩桩往事道出,特别是听到黄淮在他们兄弟二人最落魄、最被人瞧不起的时候,给予的那份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尊重与肯定,以及那些实实在在的帮助,武松心中的那份戒备,便如同冰雪消融般,渐渐散去。
他的目光,从最初的审视,慢慢变得惊讶,再到钦佩,最后,化为了一种深深的、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重。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几岁,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智慧的黄淮,心中百感交集。
他武松自问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平生最重“义”字。
兄长武大郎,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他唯一的亲人。
任何对兄长好的人,便是对他武松天大的恩情!
当武大郎终于将所有的故事讲完,端起酒碗,感慨万千地说道:“二郎啊,若不是黄大官人,咱们兄弟……哪有今天啊!”
话音未落。
“扑通”一声!
武松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双膝一软,竟直挺挺地朝着黄淮,拜了下去!而且是五体投地般的大礼!
“二郎!你这是做什么?!”武大郎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扶。
黄淮也被武松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得不轻,手中的酒碗都差点没拿稳!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顶天立地的打虎英雄,竟然会给自己行如此大礼!
“黄淮哥哥!”
武松却执意不起,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家兄所言,武松都听明白了!黄淮哥哥对我大哥恩重如山,便是对我武松天大的恩情!这份情,我武松没齿难忘!从今往后,不管黄淮哥哥有任何差遣,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武松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配做这条好汉!只求能有机会,报答哥哥对我兄弟二人的再生之德!”
他的话语真挚而决绝,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胸腔里迸发出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武都头!快快请起!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黄淮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反应过来,连忙俯身,伸出双手,想要将武松扶起来。
然而,当他的双手接触到武松那如同钢铁般坚实的臂膀时,心中却猛地一沉!
入手处,只觉得一股沉凝如山、却又充满了爆炸性韧性的恐怖力量,从武松的身体上传来!
那力量并非刻意抵抗,而是其强悍肉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
黄淮暗中催动了几分能量加持己身,想要将武松扶起,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如同在地上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武松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都仿佛是千锤百炼的精钢,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
“好强的力量!好坚实的根基!”黄淮心中暗自惊叹!
黄淮心中清楚,武松这是铁了心要行此大礼,若自己强行用更大的力量将其扶起,反而显得不尊重对方这份赤诚之心了。
他索性也不再强求,收回了手,语气诚恳地说道:
“二郎快快请起!你这般大礼,可折煞我了!我与武大哥一见如故,只因敬佩他为人厚道,待人真诚,是个十足的好人,才会略尽绵薄之力。更何况,这段时日,我也多受武大哥照拂,他收留我至今,从未有过半句怨言,我心中亦是感激不尽。你我兄弟相称,何须如此客气!”
武大郎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着武松的胳膊,哽咽道:“二郎,快起来!黄大官人说得对!咱们……咱们都是一家人,莫要这般生分!”
在黄淮和武大郎的再三劝说下,武松这才缓缓起身。
他看着黄淮,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敬佩和感激,重重地点了点头:“黄淮哥哥高义!武松记下了!”
三人重新落座,气氛因为刚才这一出,反而更加融洽亲近。
武松对黄淮,也从最初的感激,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敬佩和……隐隐的,想要结交的渴望。
就在这时。
“咚咚咚!”
院门外,再次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紧接着,一个略显尖细、带着几分倨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武大郎在家吗?我家夫人有事吩咐!”
黄淮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这个声音……是张大户家的那个管家!
他心中了然,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
张大户的夫人,为了不让张大户将潘金莲收为小妾,将其尽快“发嫁”给武大郎,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他转过头,看着旁边正因为有人打扰了他们兄弟叙话而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的武松,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说道:
“二郎,你要媳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