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夫人你着急忙慌的把我叫回来,是打算让老夫出手?”
张溶看着板着脸坐在那儿的自家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徐氏放下手中的茶盏,抬了抬眼皮,扫了张溶一眼。
“出手?”
“本来我想了想,是该咱们站出来给德儿撑撑腰的。”
“但吩咐人去叫你的时候,我转念一想,还是觉着不对!”
“若是德儿不占理,我等私底下帮德儿撑腰也就罢了。”
“可这事儿,明明是德儿占着理,那我家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干?”
说到这儿,张徐氏直接把手中的茶盏往桌面上重重一放。
“哼,既然我家小儿是领兵出征的时候被自家边境的守将坑了。”
“那我等为何要藏着掖着偷偷的干?”
“我儿是为国尽忠,那坏了我儿大事的自然就是国之奸贼了。”
“对于这等人,不应该是老爷你上奏陛下,而后明正典刑?”
“相信陛下也会认同的!”
张蓉深深地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
不愧是魏国公府的嫡亲大小姐!
这见识、手段果然不同于常人。
这要是其他勋贵家的夫人,知道自家最疼爱的小儿子被人差点坑死。
怕是这时候已经带人打上门去了。
可自家夫人呢?
之前肯定是怒发冲冠的。
但等到自己回来,却还能劝自己走最正式的路子。
不错!
不愧是我英国公府的当家夫人!
“嗯,既如此,那老夫现在就进宫一趟!”
“闹呗!”
“不闹一闹怎么让人知道咱家有理呢!”
“正好那帮子文官不是常说我等勋贵无理搅三分嘛!”
“好!那老夫让他们看看我有理的时候会是何等模样!”
眼见着张溶连衣服都不换就往外跑,张徐氏轻笑了两声,挑了挑眉头。
“呵,任你是国公又如何,还不得替儿子跑腿去!”
张溶一路骑着马就进了宫。
而后刚到仁寿宫,趴在地上就开始嗷嗷大哭。
嘉靖看着张溶这模样,真就是无语到了极点。
“英国公啊,你可有难事?”
“你这不好好在京营呆着继续练兵,跑朕这里大哭有什么用?”
张溶也是老牌勋贵了,文官那点子哭天嚎地的本事他虽然一直看不起,可不代表他不会啊。
都是影帝,谁还能不会一点哭戏呢。
听得嘉靖的话,张荣抽噎着爬起来道。
“陛下,微臣冤啊!”
“微臣自己为陛下在京营没日没夜的练兵不说,还要跟兵部、户部拍着桌子讨要银钱、兵刃、甲胄!”
“而微臣家里那小儿,不过年方十七,如今却也带兵为国征战。”
“那可是微臣精心培养的幼子啊!”
“他身上担着的,可是我英国公府的传承。”
“但为了大明、为了陛下的伟业,微臣都豁出去了。”
“可没想到……没想到微臣一家都做到这等程度了,居然还有人使坏。”
“陛下,这是有人想要让微臣一家子不得安宁,让我大明边境不稳啊!”
“陛下,你要给微臣做主啊!”
看着张溶那哭天抹泪的模样,嘉靖简直腻歪的不行。
张溶还没开口,他其实就知道到底所为何事。
但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不能这边一说那李贺州坑人,转过头就把人杀了吧!
这宠臣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啊!
嘉靖咂咂嘴,拿起手旁的玉如意,在一旁挂着的铜磬上轻轻一敲。
“当……”
一声清脆的金石之声,彻底打断了张溶的继续发挥。
眼见着对方消停了,嘉靖这才慢慢说道。
“英国公,此事,天元以后奏报呈到朕这儿。”
“所以,事情其实朕已经该知道了。”
“可你也知道朝堂的规矩,总不能查都不查就把人杀了吧!”
“朕若是真这么干,这朝堂得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朕安排人带兵前往那垭口接替李贺州。”
“而后李贺州老老实实的回京等候审查!”
“真要是有问题,朕允许你明正典刑,如何?”
张溶有心说点什么。
可一抬头,便对上了嘉靖那古井无波的眸子,瞬间便消停了。
以为内他知道,这就是嘉靖的最终决定了,再说下去也是无用。
索性,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一切拜托陛下了!”
“还请陛下为臣、为臣那小儿,做主!”
嘉靖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行了,此事朕已经知晓了,那自不会让你和天元受委屈的。”
“天元此番深入草原杀敌无算,更是奉了朕的令掉头回来袭扰鞑子大军,可谓是劳苦功高。”
“如今古北口的鞑子去了大半,已然没了风险,那朕岂能过河拆桥?”
“放心把,这些事儿,朕心里都有数!”
张溶眼见着嘉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只要李贺州能被押解回京就行。
到时候纵使陛下不杀,或者有人想保,那也无妨。
英国公府庄子里多的是武艺高强又信得过的自家人。
到时候实在不行,挑个合适的时间进城走一趟就是了。
全家老小、鸡犬不留!
相信有这么一出之后,以后总不会有人继续不拿英国公府当回事了。
看着张溶离开,嘉靖微微一叹,轻声道。
“吕芳,你安排人查了没有?”
“那李贺州到底是谁的人?”
“天元是被朕从草原上叫回来拼命的!”
“结果凶狠的鞑子没能把他怎么样,自己人倒是差点害了他!”
“呵,朕的心腹宠臣,就被他们这么对待?”
“这是谁给的胆子,嗯?”
吕芳头一低,轻声道。
“陛下,东厂那边并未对边关将领有太多关注。”
“此事一般都是交由锦衣卫办理的。”
“只不过,老奴听陈洪那边说,那李贺州和小阁老严世蕃曾多有来往!”
嘉靖闻言双眸猛的一缩。
“呵,严世蕃?”
“这倒是有意思了!”
“无缘无故的,天元是怎么得罪他们的?”
“而且,这明摆着就是要置人于死地吧?”
“他严家能扛得住英国公府的报复?”
“这事儿让陈洪再查查,朕断定,这里头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