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两人正看到桃花在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听到声音她马上停下动作,面露尴尬之色,蹲了个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奴婢、奴婢正找娘娘换下的脏衣服,准备去洗呢。”
江知晚没吭声,倒是青杏忍不住脾气,不阴不阳的驳斥了一句。
“娘娘的脏衣服昨晚不就送到后院去了吗?你在娘娘柜子里翻什么,难不成咱们还能把脏衣服重新放回柜子里?”
桃花眼中怨怼一闪而逝,随即陪着笑道:“是奴婢想差了,还请娘娘恕罪。”
江知晚淡淡的“嗯”了一声,忽然改了写家书的主意。
“去把我那件纯墨色叠花衣找出来,我最近要回一趟江府,或许用得上。”
回江府?
可没听皇上下恩旨啊。
青杏和桃花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青杏便担忧的道:“娘娘,此举做不得啊,嫔妃无令出宫是大罪,要是被发现了,即便有皇上护佑,怕是也难逃宫规啊。”
桃花也回过神,赶紧问:“娘娘回江府,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江知晚拿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杯盖挡住精芒的眼神。
随即道:“嗯,我到底有些放心不下霍肆,准备回去看看。”
桃花的眼神闪了闪,忽然捂着肚子道:“哎呀,奴婢肚子突然好疼,可能是昨天吃错了东西,还请娘娘准个假,让奴婢回房去歇歇。”
江知晚淡淡的瞟她一眼,慷慨的道:“去吧。”
桃花踉踉跄跄的走出殿门,在出去那一刻脚步越来越快,最后飞奔起来。
到了慈安宫,刘嬷嬷一见是她,赶紧把人放了进来。
“太后,奴婢有事禀报。”
太后站在书案前,拿着毛笔在纸上练字,眼皮都没抬一下。
“说。”
“江知晚这几日要偷偷溜出宫,去会她那个野男人。”
慢慢拉着横的笔一顿,随即又继续写了个竖。
“她说的?”
“是,”桃花着急回去,语速快了起来,“她让奴婢找黑色衣裳,说放心不下那个男人,要亲眼看看才能安心。”
太后放下笔,满意的“嗯”了一声,“算你还有些用处。”
顿了顿又问:“哀家让你查的事,可查清楚了?”
桃花得了夸赞还没等高兴,就怯怯的道:“还、还没有。今儿奴婢趁着打扫房间的空挡仔细搜过她的屋子,没发现关于镇南王的消息。
许是、许是她根本不知道吧?”
太后眼神一厉,怒斥:“废物!回去继续给哀家查!”
江知晚是与皇帝接触最多的人,而且还是当初裴陆之乱的直接参与者,皇帝怎么会一点消息不跟她透露?
分明是这个小贱婢不用心。
桃花吓得浑身打颤,又是表忠心又是磕头,终于让太后勉强放过自己。
走出正殿那一刻,她擦了擦脸上冒出来的冷汗,却见汪云竹带着宫人来了。
她匆匆行了个礼赶回偏殿,两人错身而过。
汪云竹因着家世不济,对谁都没有架子,进了慈安宫,看见刘嬷嬷都快步迎了上去。
“嬷嬷,太后午睡可醒了?能否劳烦嬷嬷帮臣妾通传一句?”
刘嬷嬷在宫中仗着太后心腹的身份,多么尊贵的人都要给自己三份薄面,早不把一个小小大理寺卿的外系侄女放在眼里了。
对于这样的客套,她心里是不屑的。
但太后身边正是用人之际,这个汪云竹也算是趁手的,她自然客气三分。
眼角含笑的道:“刚起身,选侍等等,奴婢这就去传。”
须臾,汪云竹走了进去。
先是款款行了个礼,才轻声细语的道:“臣妾特来谢过太后恩赏。”
说着,便从宫女手里接过一个食盒。
“臣妾听说,最近太后食欲不佳,特做了些开胃的小点心,还请太后不要嫌弃。”
一言一行都在规矩里,可见进宫前家里是花了大力气调\/教的。
太后见她如此恭敬,心里受用的很。
连日来被皇帝打压的怨气好似都减了几分,不由得语气和善的道:“哀家是心疼你家世微薄,不及你其他几个姐妹,特意重赏你,好叫你在宫里不被人看轻了去。”
“难为你这丫头一点即通,有这份孝心,坐吧。”
汪云竹拘谨的半个臀搭在椅子上,“太后慈悲,真是让臣妾如沐春风,原本臣妾进宫前还忐忑不安,深怕被皇上和太后不喜,没想到太后如此偏疼臣妾。”
“臣妾便是结草衔环,也报答不了您的恩德。”
太后微微一笑,松散的斜靠在靠枕上,“哀家也照看不了那么周全,能拂照一个算一个吧,只要你们姐妹和睦,能一起伺候好皇上才是最要紧的。”
“与众人不和睦的人,哀家就算有心照应,但看着宫里的规矩,也只能弃了。”
汪云竹心里一惊,太后这番话既是敲打自己,也是意有所指。
敲打自己是只要自己乖顺听话,她便会拂照自己。
那意有所指呢?
谁是被她所弃的?
汪云竹不由得想起第一天来请安那日,被罚跪在院中的江淑女……
太后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话她听懂了,不由得满意勾唇。
自己是要用汪云竹,可她若不是个聪慧的,用了也是招废棋,还不如早早另寻他人。
如今汪云竹有这样的机敏,也不枉费自己挑选她。
两人又扯了会闲话,汪云竹才起身离开。
而被太后“弃”的江知晚,此时心思却在另一件事上。
青杏在门口看了半晌,忽然快步走进来道:“娘娘,桃花回来了。”
江知晚放下经书,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走到窗边,冷眼看着桃花匆匆回了下人房,心里不禁泛起疑惑。
她去藏书阁的时候,特意在房间里留了些东西。
有放了安神药的茶水,夫妻合合的画册,甚至还有给宫外写的一封假信。
这每一样东西,都够桃花拿着去太后宫里领赏了。
只要她肯,这些便是自己狐媚祸主的证据。
可她都没拿。
看来,太后给她的任务不仅是看紧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而这件事重要到,她连自己的把柄都来不及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