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晚看着宫女的背影,眼中精芒四射。
只要她对自己动了手就好。
江知晚甩了甩被撞的发麻的手掌,随即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的妆刀上,走过去拿了起来。
妆刀只是平日里割唇纸用的,并不锋利,但弄伤人却绰绰有余。
江知晚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白嫩的脖颈。
割的太浅不够引起重视,要是做就要做到狠!
她微微眯起眼睛,随即手起刀落,在离自己动脉最近的地方狠狠割了下去。
顷刻间,鲜血喷溅而出,江知晚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来。
她单手捂着脖子,踉跄着向往床边走,却只迈出了几步便晕倒在地。
晌午过后,小太监急忙过来传话,说皇上下朝了,御驾马上就到这,让准备接驾。
宫女不敢怠慢,赶紧在门口喊,“你还装什么,皇上都要来了,还不赶紧出来等着接驾?”
可一连喊了好几声里面都没反应。
宫女奇怪的推门走了进去,见江知晚莫名其妙躺在地上,不由得嘲讽道:“你可别吓唬我啊,这宫里我见到的事多了。”
“你要是想用这招扮可怜,在姑奶奶这行不通。”
她又骂了几句,看江知晚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得狐疑的走了过去。
一来到近前看清状况,宫女吓得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赶紧推了她两把,却觉得手下一热,沾满了鲜血。
“啊!血、血——”
她惊慌失措的立马站起来后退了几步,还没等跑出去,便听门口响起一声爆喝。
“放肆!江淑女怎么了?!”
说罢,便快步来到近前。
宫女吓得“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裴祁渊看到地上的血,瞳孔猛地一缩,赶紧抱起她,顿时发现她脖颈处深深的一道伤口。
他不由得呼吸一窒,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口中大喊:“传太医!”
而宫女已经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裴祁渊阴鸷的眼眸定在她身上,咬牙问:“谁干的!”
宫女慌乱的摇着头,“奴婢也不知,奴婢进来的时候,江……淑女已经晕倒在地上了。”
裴祁渊眼中浮上一抹血色,厉声道:“把她给朕押下去杖四十,命人看管起来!”
小太监们一涌而入,把哀嚎喊冤的宫女拖了出去。
须臾,太医匆忙的赶了过来,刚要请安,便被裴祁渊制止。
他指着昏迷不醒的江知晚道:“快去看看她怎么了,若有半点差错,朕都要你提头来见!”
太医何曾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顿时不敢怠慢,战战兢兢的给江知晚诊脉。
裴祁渊紧紧盯着他,心脏似是停跳一般,而背后的龙袍,早就在见到江知晚一脖子血的时候,就被冷汗浸透。
背在身后的手用力的握着拳,到此时他才知道,他不能没有江知晚。
他半生的爱恋,多年的仇恨,所有的情感纠葛都系在她一身。
他不能放任她独自赴黄泉,却把自己丢在情天恨海里沉沦。
片刻,太医终于松开了手站起来。
回禀道:“皇上,娘娘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五内和根本,臣开服方子,在开贴药外敷,不日便会好起来。”
裴祁渊却丝毫没有松懈,眼神凌厉的问:“那她怎么还不醒?”
太医赶紧解释,“娘娘脉弦绷紧,凝滞欲散未散,气血运行不畅,因失血而元气缺失……”
裴祁渊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恨不得立时就把孟百川叫回来。
可江家祖母病入膏肓,若此时召回只怕会惊动江家人,惹得老太君更是积重难返,只能作罢。
他咬牙问眼前的废物,“你到底能不能治!”
太医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得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臣定当尽力,必、必让江娘娘无恙。”
裴祁渊忍无可忍的一挥袖子,怒喝:“还不快去!”
太医连滚带爬的走了出去。
裴祁渊坐在床边,整个人似是都陷入了冰火之间。
半晌,赵德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刚要喂便被裴祁渊接了过去。
他拿起勺子轻轻的吹了吹,送到江知晚唇边。
可试了几次,江知晚不仅丝毫未进,还流出来好些。
裴祁渊皱起眉,这么下去不行,前些日她才刚因脚上的伤口发过高烧,若是颈项上的伤又发炎,怕是就难收拾了。
他给赵德使了个眼色。
赵德瞬间领会,把人都赶了出去。
裴祁渊端着药一口饮进了自己嘴里,随即垂下头吻在了江知晚的唇间。
舌尖轻佻,撬开她紧闭的牙关,苦涩的药汁缓缓渡了过去。
直到一碗药喂尽,裴祁渊才把碗递给赵德,让他也退了下去。
“咳、咳咳——”
苦涩的药汁流过喉咙,江知晚被呛的咳嗽了起来,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裴祁渊惊喜的黑眸顿时闪过光彩,却又如刹那流星般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冰霜般的阴冷。
江知晚还以为是自己刚醒时的幻觉,半晌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过来,问道:“陛下,那个伤我的宫女怎么处置了?”
裴祁渊眉头一蹙,心头疑惑她怎地醒了就问那个宫女?
却也如实道:“杖四十,被看押进了柴房。”
江知晚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冷笑着道:“原来只是杖责并未处死,看来宫里驭下的手段也不过如此,以下犯上的罪都能逃过性命去。”
裴祁渊几乎瞬间,就明白她这伤是怎么来的了。
随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勃然大怒:“江知晚,你是不是疯了!为了让朕处置一个宫女,也值当你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他气的胸口生疼,指着她咬牙道:“你……你怎么敢!”
江知晚却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潋滟般的眸子却毫无情绪。
“皇上言重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罪妇岂敢糟践?”
“只不过我不自贱却人横辱之。”
“这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皇上怨恨我,见风使舵之下难免把我更轻贱几分。”
“若不作践我,岂能为皇上泄心头之愤?”
裴祁渊怔了怔,随即错开目光。
他早就深谙宫中拜高踩低之事,但江知晚,他欺负就罢了,别人却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