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江知晚浑身冷颤,她脸色发白捂着自己胸口,恼声道:“裴祁渊!”
漆黑的眸子在她身下仔细打量,确认无误之后,才堪堪挪开。
“晚晚,很乖。”
他的大掌落在她发顶,眼中漾开喜色。
熟悉的乳名传来,江知晚却只觉得惊恐。
她是京城才女,三岁作诗,五岁作画,无数名门贵女都相继效仿她。
就算是那日背叛他,心灰意冷前往寺庙,准备剃度修行,也未曾这么狼狈。
江知晚握紧拳,眼眶红得可怕,回宫后到宫殿还有这么长距离,她怎么敢顶着这身装扮在丫鬟侍卫面前行走。
她不要脸,江家人回到京城,沾上她的名声,也别想在京城抬起头!
轻盈的蝉衣丢在她脸上,男人不咸不淡道:“换上。”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衣裳处,早就心灰意冷的那颗心,突然开始跳动。
她攥了攥衣裳,垂眸道:“谢陛下赏。”
就算是帝王的马车,也仅能容下七八人,这狭小的空间,她又怎敢更换衣裳?
裴祁渊目光懒懒落在她身上,似是在欣赏她的窘迫,无措,良久,漠然出声道:“还不动?”
江知晚脑海一片空白。
这才明白过来,裴祁渊是要羞辱她!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换衣裳。
她裹衣都被摧毁,她怎么敢!
江知晚气得浑身发抖,眸光盯住手中碧绿衣裳,才坐在一旁。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江知晚洁白的肌肤,上身只着一赤色肚兜,胸脯鼓鼓,腰肢纤纤,墨发雪肤。
裴祁渊的黑眸越发沉。
见她套上一件薄纱,终是忍不住心头一动,拉过她的手。
“平日,你就是这样勾引他的?”
话音一落,他就瞧见江知晚那雪白脸颊上,湿红的眼尾楚楚动人。
裴祁渊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收紧,他顿时哑言。
滚烫的泪珠滑落他的手背。
“没错。”江知晚颤着嗓音,用手背擦拭了泪水,哑着嗓音道:“我与将军成婚三年,该做的不该做的自然都做过了,陛下心里不也知晓吗?”
裴祁渊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他忽地低头,吻了上来。
吻得那么重,牙齿在浅色的唇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感受到江知晚的挣扎,裴祁渊眸色又红了几分,他松开长袍,将只着单衣的女人搂入怀中。
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牢牢将她锢在怀中。
江知晚眼尾通红,她只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个吻里,连舌头都被吮得发麻。
半晌,他才停了下来。
帝王喑哑嗓音,抚摸着她的红唇道:“你最终还是回来了。”
江知晚浑身轻颤,一时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宫的路程不算远,江知晚套上外衣,一入宫便回了自己宫殿。
五日后,从丫鬟口中得知,今日,江尚书平反回朝,正在御书房外候着谢恩。
江知晚唇瓣颤了几息:“可是,现在?”
丫鬟听了她的话,眼底都是讥讽:“江侍郎得以平反,是陛下大度怜爱,哪像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做出这种昧良心的事来!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怎么还好意思在宫中碍眼?”
江知晚静了一瞬,沉默了下来。
裴祁渊是变了,但他依旧是良君,厚爱忠诚之人。
父亲当年一心保他,如今回朝便恢复了侍郎之位,定无性命之忧。
想必祖母,也得救了。
思父之苦却在她心头萦绕,她知晓自己不该出现在爹面前,可依旧还是逃不过良心的指责,抛下手中的活,便匆匆前往御书房。
她两步并作一步走,抵达御书房外,却又收了脚步。
屋廊下,父亲一身绯红官袍低垂头在帝王身后,宽大的衣摆也藏不住瘦削的身子。
江知晚捂着嘴,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滑落脸颊。
爹,娘!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院子,当晚,江知晚便又发了高烧,若不是殿中女官发现,可能就这样烧死过去。
等恢复意识醒来已是两日后。
“陛下登基半月,后宫竟然只有这贱人一人!竟然还派太医给她治病,要不是姑姑吩咐,我一定不会让这种狐媚子近点陛下的身!”
“闭嘴!想掉脑袋了?”
江知晚站在屋内,听着外院两个丫鬟窃窃私语,缓缓闭上双眼。
裴祁渊得知她已清醒,当即将她唤宫殿。
前往宫殿的路上,江知晚回想着半月发生的每一桩事。
踏入殿内,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良久,才问道,“两日前忽然高烧不退,是见了你父亲?”
江知晚听到这话,神色微怔。
她那日不过就在旁远远瞧了一眼,他怎么会知道?
江知晚屏住呼吸,小脸惨白道,“罪妇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见爹娘,这些事皆是我一人所为,江家人都不知晓。”
男人唇角一勾。
“江知晚,为了保你那家人,你倒真舍得这条贱命!”
她抬起头,看向上面帝王的侧颜,听着自己鼓点般咚咚作响的心跳声,沉了良久。
“陛下,罪妇还有一事,求您成全。”
男人眉头一锁,两人四目相对。
她的嘴里从来都只会为了别人。
先是霍肆,后是江氏一族,从没有自己。
在一瞬,裴祁渊的眸子又恢复最初的冷戾:“若说些朕不爱听的。”
江知晚失笑抬眸,眸底是一片自嘲:“陛下,这事不会让您为难。”
“罪妇身份卑微,本不该出现在宫内,朝堂内外因为我怨声载道,如今父母回朝……恳求陛下,给我一个痛快。”
死,她只求一死!
裴祁渊瞬间浑身僵住,薄唇紧抿成线,无声与她对视。
江知晚看着他那冷冽的面容,顿了顿,鼓起勇气开口道:“陛下。”
“闭嘴!”
裴祁渊从殿上走下来,一步一步,像是践踏在她的心上。
或许,过了今日,自己就再也瞧不见心上郎。
过了今日,她就解脱了。
江知晚,缓缓闭上眼,等了片刻,却并未等到那熟悉的出鞘声。
她疑惑睁开眼,却看见裴祁渊赤红着眼,站在她身侧。
他抓住她的手臂,江知晚这才发觉男人的手掌冰得可怕,哑着嗓音质问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还是说,想以死相逼,出宫见你的情郎?!”
江知晚瞳孔微怔,刚想否认。
裴祁渊就再次将她拥入怀,男人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江知晚,到底为什么?我哪点比不上那霍家郎?”
江知晚唇色发白,纤长的睫羽轻轻颤了颤。
“三年前在天牢,你给我一瓶毒药,可在霍肆二十五岁生辰,给了他盛大的婚礼,你当真是,好狠的心!”
这种薄情之人,他为何却忘不掉!
裴祁渊怒火攻心,心尖痛铺天卷地袭来。
“噗——”
鲜血落在她脖颈间,江知晚看见满目鲜红,脸色惨白如纸,扶住他的手,痛哀道:“祁渊!你怎么了?”
男人脸上带着短暂的失神,下一瞬,唇角就挂着冷笑。
“这不是你亲手下的毒吗?江知晚,不过才三年,这么快就忘了?”
毒?
什么毒?
她一直给的是假死药啊,江知晚瞬间头皮发麻,她急着将他扶到床榻,颤着嗓音道:“我,我去给陛下唤太医!”
“站住!”
“江知晚,朕就算是死,也不会放你这对奸夫淫妇在一起!”
江知晚悲愤交加,更着急他的性命,急着说出口:“陛下,我与那霍肆从未有过半分越步!更不会抛下你和他私奔。”
她看着裴祁渊的脸色越发差。
心头更急:“祁渊,我去叫太医来给你解毒,好吗?”
她好怕,三年前,她就是这样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裴祁渊怔然望着她,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乌发白肤,白皙的面庞在烛火照耀下带着往日的温柔,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他紧攥的手未曾松开,胸口压下去的灼热感再次袭来,疼得他面色惨白。
裴祁渊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江知晚,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