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娜塔莎哀嚎出声。
暗红月光透过云层裂隙,将她笼罩在血色光晕里。
腹部如熔金般炽热,随着胎动泛起妖异的涟漪,每一次抽搐都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在皮肉下奔涌。那隆起的弧度远超普通狼崽的大小,表面蜿蜒的血管泛着妖异的紫色,仿佛无数细小的雷蛇在皮下游走。
她脖颈处的鬃毛根根倒竖,琥珀色瞳孔被血色浸染,眼底翻涌着混沌的魔焰。
每当血月完全显露,腹中的幼崽便会疯狂躁动,她的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狼尾根部甚至开始渗出暗红的血珠。尖锐的嚎叫刺破夜空,声音里混杂着痛苦与近乎癫狂的期待,惊起整片森林的夜枭。
洞穴四壁不知何时爬满诡异的符文,是她用利爪蘸着自身精血刻下的。当胎动最为剧烈时,这些符文便会发出幽幽红光,与天上血月遥相呼应。
她时而疯狂抓挠石壁,时而又温柔地舔舐腹部,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体内撕扯,唯有腹中流淌着血月之力的幼崽,在暗红的胎液中吞吐着来自深渊的气息。
安德烈和凡妮莎出现在洞穴内,看着满目狼藉的洞穴,他们知道安托鲁斯已然背叛。
“这个家伙……”凡妮莎咬牙切齿。
作为一名高贵的蚀时狼妃,她近期输了大大小小好几场战斗不说,还被安托鲁斯一只隐狼摆了一道,心情可谓是沉到了谷底。
在她身边的安德烈体型缩小了很多,它每次自爆后都会进入一阵虚弱期。
“只能希望我们的主早日降生了。”凡妮莎说着,也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
“聊聊吧,艾丽卡。”安娜掏出水晶球,里面显现出被封印的、德兰的身影。
摄梦人瞬间泄气,艾丽卡没想到安娜竟真的把德兰封印,一时之间,这位只想帮助自己朋友的原初瞬间不知该做些什么。
“你们到底想干嘛?”
安娜鲜有地提出了疑问。
作为预言家,她很多时候可以看透人心,但这不代表她理解人族的很多情感。
很多时候,安娜扮演的是上帝的角色。她带着超维视角、开着天眼看这个世界,可是却不理解很多人的情感。
所以她永远可以做出最理智的判断,永远为人族的利益做出最优的考量。
她拉拢江澄夜、清扫内鬼、封印德兰,永远都是走一观三。
可这一次,她虽然能察觉出德兰的背叛,可却不知道德兰、这位太阳祭司为什么要背叛人族。
“我们不是背叛。”艾丽卡捂住脸。
“她只是想复活甘道夫。”
“轰!”
天际炸开银紫色的闪电,云层仿佛被巨手撕开。豆大的雨点裹挟着狂风,如万千支淬毒的箭矢倾泻而下,砸在嶙峋山石上迸起刺目水花。
风卷着雨幕疯狂横扫,将荒原上的野草压得贴近地面,连粗壮的枯树都在暴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雨声震耳欲聋,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又像无数面战鼓同时擂响。
浑浊的雨水顺着山壁形成瀑布,在沟壑间奔涌咆哮,裹挟着碎石枯枝一路肆虐。
闪电频繁划破黑暗,刹那间照亮扭曲的雨帘,转瞬又陷入浓稠如墨的黑暗,唯有暴雨持续冲刷着大地,仿佛要将一切罪恶与秘密都裹挟进汹涌的洪流之中。
江澄夜和耶梦加得对视一眼,然后彼此苦笑。
何至于此呢……
“嗷呜!”
远方,一声狼鸣撕破天空。
那是沃尔夫的叫声。
狼族大军已经抵达了狼美人娜塔莎所在的洞穴。
而被凡妮莎隐藏在镜界的血月信徒们此刻倾巢而出,誓死保护自己信仰的火种。
很多时候,理由或许并不理性,很多时候,甚至没有理由。
我们就是会去做一些只符合心意,不在乎其他一切的决定。
如果,我是说如果,某一天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可以让你奋不顾身,那么千万别犹豫,跟着心走。
“血月大君有复活别人的能力吗?”
安娜皱着眉问道。
她依然不理解德兰的想法。
甘道夫是她一手揪出来的,也是她将其打入大牢,可现在,她竟然因为想要复活他而背叛人族。
这听起来很不合理。
“我不知道。”艾丽卡瘫坐在地。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请出耶梦加得助阵,可依然无法面对安娜的降临。
毕竟艾丽卡给自己的借口很简单——让耶梦加得去和正统狼族做斗争。
这样的话,她做的事本质上还是和狼族战斗,并没有背叛人族。
可当至高祭司降临,艾丽卡知道自己不再能去战斗了。
因为安娜明显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那么……我们不如去亲眼看一看,那位血月大君的真容比较好。”
江澄夜走到安娜身前,平静地和这位人族的至高祭司对视。
“你觉得祂会降临?”
安娜问道。
江澄夜苦笑一声道:“当然,如果我是幕后黑手,我也会想看这么一场戏的。”
…………
血色月光下,狼族阵营割裂成泾渭分明的两派。
血月信徒们周身萦绕暗红雾气,狼美人的银灰色皮毛泛着病态的紫红,额间血月印记如同活物般吞吐光芒,她们脖颈缠绕着荆棘状锁链,每走一步都渗出带着香气的毒血。
隐狼们则隐没在阴影里,灰黑色皮毛流转着暗紫色光晕,利爪尖端凝结着能够腐蚀血肉的毒液,猩红的舌头贪婪舔舐空气里的血腥气。
与之对峙的狼族大军身披黑曜石甲胄,石像鬼张开布满尖刺的巨大羽翼,翅膀边缘流转着青蓝色电光,俯冲时带起的气流能轻易撕裂岩石。
狼王立于军阵中央,暗金色鬃毛无风自动,左眼镶嵌着闪烁符文的血晶,右爪握着的骨刃滴淌着千年诅咒。
它仰天长啸,声波震碎半空雨幕,身后狼族战士们齐声应和,獠牙与利爪在血月下寒光凛冽,地面因千万兽爪的踩踏而震颤,仿佛整片荒原都将被这股恐怖的力量吞噬。
剩下的精英狼族们隐藏在狼族大军中,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
狼王的骨刃劈开雨幕,划破长空的尖啸瞬间点燃战场。
石像鬼军团如乌云压境,青蓝电光与血月信徒的暗紫毒雾轰然相撞,半空炸开的能量漩涡将雨水蒸腾成灼热水汽。
隐狼们化作流动的暗影,贴着地面疾行,利爪所过之处,岩石寸寸崩裂,毒液腐蚀出冒着黑烟的沟壑。
狼美人们甩动荆棘锁链,毒血在空中织成猩红网罗。
锁链缠住石像鬼羽翼,腐蚀出焦黑的破洞,受伤的石像鬼坠地时,利爪撕开了三只隐狼的胸膛。狼王周身符文爆亮,血晶左眼射出光柱,将冲来的狼美人钉在巨岩之上,化作飞灰。
血月如泣,战场在震颤中迎来新的恐怖浪潮。
梦魇狼群踏着扭曲的雾气现身,它们的形体如同融化的墨色,半透明的躯体中漂浮着人类破碎的噩梦残影。
每当梦魇嚎叫,敌方战士的瞳孔便会泛起白雾,陷入自己最恐惧的幻象——有的僵在原地,双手撕扯着不存在的绞索;有的挥舞利爪,将同伴错认成吞噬自己的怪物。
暴雨中,狼族战士们撕咬着彼此咽喉,獠牙染满同伴的血。几乎没用多久,拥有几名原初的狼族大军便将眼前的敌人扫荡殆尽。
安德烈再次现身,想要通过自己的自爆唤醒已死去的狼族同胞,使它们进化成血月使徒,再扛住一些时间。
然,一道黑色闪电划破夜空。
安托鲁斯收回插入安德烈胸膛的手臂,然后双爪纷飞,将眼前的血月使徒的头颅搅成齑粉。
扭过头,这位原初的隐狼和凡妮莎对视。
“狼妃,好久不见,我要去看看我的孩子,你没什么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