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对‘秋月清华可鉴人’”
学政略微颔首:“尚可!但清华二字倒是略显了些。”
“学生事对‘冬雪纯净不染尘’”又有一书生站起身回答。
“意境尚可,但对仗欠工。”
学政点评道,目光却不经意间又瞥向王瑞丰。
这时,张立辉又跳起来:“学生又得一联,'夜雨小气不成器'!”
这下连侍立的小厮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学政皱眉道:“张生员,若再无佳对,就请静坐。“
王瑞丰见时机成熟,起身拱手。
“学生斗胆试对,'秋水文章不染尘'。”
话音刚落,园中霎时一静。
学政眼中精光一闪,反复咀嚼这对联。
“'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
“好!”
他快步走到王瑞丰面前。
“你且说说,为何用'秋水'对'春风'?“
王瑞丰从容答道。
“春风化雨,滋养万物,显君子包容之量”
“秋水明净,映照天地,见君子澄澈之心”
“二者一施一受,一容一清,正合中庸之道”
学政听到王瑞丰的解答忍不住赞叹。
“妙!”
“不仅对仗工整,意境更是相得益彰”
“诸位请看,这才是真正的对联之道!”
张立辉听到学政对王瑞丰的夸赞,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他。
语气中满是不满,只见他对着王瑞丰阴阳怪气的说道。
“不过是对了个对联,有什么了不起?”
“我舅舅说过,科举考的是八股文,又不是对对联!”
张立辉在县学,那可是没人敢惹的存在。
就连教员都要给上几分薄面。
别人怕县令,可学政不怕!
不过一个县令的外甥,就敢如此。
若是让此人,有了权利,那还不得鼻子翘上天?!
学政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张生员,对联虽小,但可见才学!”
“你若是不服,不妨也看看王秀才方才的四书文?”
学政说完这话,转头看向一侧的小厮。
小厮立刻会意,从答卷中翻找出王瑞丰的那一份,递给张立辉。
张立辉本不以为意,只是越看越觉得王瑞丰这卷答的好!
脸色也渐渐变化。
这文章做的起承转合,层层递进。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凌然正气。
在看看自己写的,那就是一坨狗屎!
可他自己怎么会承认!
张立辉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这........”
“不过就是辞藻华丽了些.......”
学政听到张立辉这话,冷笑一声:“辞藻华丽?”
“你且看这段,'是故君子不欺暗室,不愧屋漏。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这等见识,岂是徒有辞藻?”
园中众书生纷纷传阅王瑞丰的文章,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王兄这答卷,可谓是上品!”
“不愧是连中小三元的秀才!”
“王兄若是来了县学,我等恐怕就只能当个绿叶.....”
“能和王兄此等有才学之人做同窗,属实是三生有幸啊!”
王瑞丰一一拱手。
张立辉被一众人说的面红耳赤,再也不敢多言。
只能气呼呼在坐在椅子上,抓起茶盏猛灌了两口凉茶。
原本与其为伍的那几个学子,纷纷将头低了下来。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生怕被学政注意到。
学政林大人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学子。
园中静得能听见池中锦鲤跃出水面的轻响。
“今日考校,让老夫想起一句话”
“水深流去慢,贵人话语迟'真正有才学之人,往往不事张扬”
“诸位当以王秀才为榜样,潜心修学,莫要学那等轻浮之辈!”
王瑞丰端坐在石凳上,背脊挺得笔直。
学政这番话,在场的人自然能听出其中的含义。
学识上王瑞丰比他们好。
学政又是如此赏识,这弟子之位,恐怕就要落在王瑞丰的头上。
周围投来的目光,有钦佩的,有嫉妒的,更有如张立辉那般怨毒的。
王瑞丰神色如常,只是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回案几,青瓷与石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声。
学政踱步到亭中央。
忽然话锋一转:“现在,老夫要出最后一道考题”
众学子闻言,纷纷挺直腰背,竖起耳朵。
王瑞丰注意到学政的右手一直拢在袖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他猜测可能是卷宗一类。
“这道题,考的是诸位的胆识!”
“这是老夫近日收到的一份匿名揭帖,内涉本地一桩弊案!”
“今日在座诸位,可有人敢当众诵读?”
学政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卷,缓缓展开。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学政说这话时,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张立辉。
亭中鸦雀无声。
池中的锦鲤又跃出水面。
“哗啦“一声响,惊得几个学子浑身一颤。
王瑞丰的目光落在那卷揭帖上。
纸边已经起了毛边,显然经过多人传阅。
他忽然明白了学政的用意。
这是在考验学子们是否具备为民请命的担当!
身处高位,若是连这等担当都没有,又怎能能为一个好官?
“学生愿读!”
清朗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瑞丰起身拱手,青衫袖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学政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将揭帖递到他手中。
王瑞丰展开一看,心头猛地一跳。
竟是本地知府贪墨漕粮、克扣赈灾银两的罪行!
字字血泪,证据确凿。
王彦的死,或许就是和此事有关!
现在想想,确实是死的蹊跷!
王瑞丰看向张立辉。
张立辉见王瑞丰向其望了过来,冷哼一声,便将头转向另外一侧。
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所有人却都能听清!
“具揭帖人谨呈:查的晋安县知府赵德,自上任以来,与粮道官员狼狈为奸”
“每岁漕粮过境,每石克扣三升,中饱私囊!”
“去岁大旱,朝廷拨赈灾银两十万”
“经其手仅发五万,余者尽入私囊..........”
王瑞丰也是没想到,这赵德竟敢做出如此勾当!
大旱那年,原主脑中隐约还有些印象。
只记得饿殍满地,百姓易子而食的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