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苏桐扑上去按住苏栀汩汩流血的伤口,铜钱剑的断刃在晨光中泛着青光,\"老爷子留下的止血散在哪?\"
苏栀抓住他的手腕,血沫从嘴角溢出:\"看井口……\"她染血的手指在青砖上画出扭曲符咒,\"戌时……戌时快到了……\"
这时古井突然喷出一丈高的黑水,三十八盏白灯笼从井底升起。苏桐摸出直播用的强光手电照向了井台,光束穿透水雾的刹那,他看见每盏灯笼都裹着一张人皮。
\"苏家小儿!\"灯笼阵中传出老妪的尖笑,\"你姐姐用阳寿换了半个时辰,够你逃出镇子了!\"
苏栀这时突然翻身坐起,扯断颈间红绳。绳上串着的槐木珠滚落一地,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生辰八字:\"小桐,去祠堂供桌下……\"
\"要走就一起走!\"苏桐撕开t恤给她包扎,\"你他妈是不是苏家人关我屁事!老子认你这个姐就够了!\"
当井水漫过青砖的瞬间,苏栀摸出李伯留下的烟袋锅:\"点火!\"她将烟油泼在伤口上,\"往东南角跑!\"
火苗蹿起的刹那,井底传来了铁链崩断的巨响。三十八具童尸踏着黑水列队而出,每一具尸身都套着苏栀的旧衣裳。为首的女童举起那个泡发的拨浪鼓:\"阿姊,我们来接你了。\"
苏桐抡起供桌就砸向了尸群:\"接你大爷!\"桌腿断裂处飞出一张泛黄的契约,苏栀接住念出:\"甲申年七月初七,苏家典当嫡女魂魄,换次子二十年阳寿……\"
\"典当铺!\"她突然拽住苏桐,\"去西厢房找八仙桌!桌腿里有……\"
这时童尸的利爪撕开苏桐的后背,他反手将桃木钉刺入尸身的天灵盖:\"桌腿早让白蚁蛀空了!\"腐臭的黑血喷溅在契约上,显出暗红的掌印——正是七岁时的苏栀手印。
老妪鬼魂从灯笼里探出来半截身子:\"小丫头当年画押时哭得真可怜,说'用我的魂换弟弟活'。\"她吹熄最近的白灯笼,苏栀腕间立刻多出一道焦黑的灼痕。
\"放屁!\"苏桐点燃整捆线香横扫,\"我姐才不会信你们这些鬼话!\"
\"她当然没信。\"苏蓉的虚影从井口浮出,\"所以爹爹把她七岁后的记忆喂了槐树。\"她抬手掀开东厢房屋顶,露出一堆错节的树根,每条根须都缠着一团发光的记忆碎片。
苏栀这时突然冲向了槐树,徒手撕扯着树根:\"把阿桐的命格还来!\"树汁溅在皮肤上灼出青烟,她看见根须里裹着一个银镯——正是当年推妹妹下井时戴的那只。
\"姐!小心头顶!\"苏桐的警告晚了一步。槐树枝条缠住了苏栀的脖颈,将她吊向树冠。树梢的血色槐花纷纷绽放,每朵花蕊都嵌着一颗人眼。
苏蓉飘到与她平视的位置:\"阿姊可知为何你的伤口不愈?\"她指尖戳进苏栀胸前的血洞,\"因为你的心早就埋在了槐树下,现在跳动的不过是块槐木!\"
此时雷声震落了檐角的镇魂铃,苏桐踩着满地铜铃狂奔:\"你才没有心!\"他将整瓶鸡血朱砂泼向了树根,\"把我姐放下!\"
槐树这时突然剧烈震颤,苏栀随断的树枝坠落。苏桐接住她的瞬间,发现姐姐的体温正在急速流失:\"撑住!我找到李伯的遗物了!\"他抖开染血的布包,里面是半本被烧焦的戏班名册。
\"第七页……\"苏栀气若游丝,\"撕下来……贴井口……\"
名册第七页记载着宣统三年七月初七的戏单,泛黄的纸页上残留着暗褐血渍。苏桐将纸页拍在井沿时,三十八盏灯笼同时爆燃,火光中浮现出戏台虚影。
\"原来如此!\"苏桐扯开燃烧的灯笼纸,\"当年戏班唱的《目连救母》是镇魂戏!\"他抓起供桌上的铜锣猛敲,\"众鬼听令!尘归尘土归土!\"
这时老妪的鬼魂在锣声中扭曲:\"竖子安敢驱使吾等!\"她再次化作黑雾扑来,却被燃烧的名册页挡在圈外。
苏栀用最后力气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了铜锣上:\"开鬼门!送百鬼!\"锣面浮现出北斗七星图,井水开始逆时针旋转。
这时苏蓉的虚影突然抱住苏桐:\"阿姊不要我,阿桐哥总该陪我吧?\"她张嘴就咬向少年咽喉,却被银镯挡住。
\"这玩意我也有!\"苏桐亮出腕间银镯,内侧刻着\"桐儿\"二字,\"老爷子给的护身符!\"
井底传出锁链拖地声,百鬼抬着血红棺材浮出水面。苏栀挣扎着爬向井台:\"小桐……把契约……扔进棺……\"
童尸群这时突然集体跪拜,苏蓉的虚影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你们敢违抗班主!\"她撕开了寿衣,露出胸膛的鬼面刺青——与李伯身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苏桐将燃烧的契约扔进棺材:\"原来你才是戏班余孽!\"棺盖合拢的刹那,所有童尸都化作了飞灰。苏蓉的虚影被吸入井中,老妪的鬼魂死死扒住井沿:\"老身还会回来……\"
\"你没机会了。\"苏栀将铜钱剑残片钉入井台,\"以苏氏血脉,封!\"她的血顺着剑身纹路流入井底,青砖缝隙绽放出金色的符咒。
槐树在晨曦中轰然倒塌,苏桐抱着昏迷的苏栀跌坐在地。他忽然发现姐姐胸前的伤口开始愈合,破碎的翡翠玉蝉从她掌心滚落。
\"老爷子说的没错……\"他抹去玉蝉上的血污,\"你真是苏家最后的镇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