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前言少叙,直接上干货】
苏婉的登山靴碾过满地纸钱,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手机导航显示距离清水村还有两公里,可路边突然出现的歪脖子老槐树让她停住脚步——树皮上刻着三道陈年刀痕,这是爷爷说过的村界标记。
她举起单反相机对准树干,取景框里突然闪过一抹刺眼的红。
\"这是......\"
褪色的朱砂在树身描出歪斜的\"囍\"字,裂缝里渗出的树胶像凝固的血泪。更诡异的是树根处摆着个巴掌大的纸轿子,轿帘用金粉画着并蒂莲,轿顶却插着三炷未点燃的线香。
\"姑娘,中元节还往深山里钻?\"
沙哑的嗓音惊得苏婉后退半步。背着柴禾的老汉从山道转出来,草帽下浑浊的眼珠盯着她胸前的相机:\"这物件可照不得阴亲。\"
\"我是民俗协会的摄影师。\"苏婉亮出工作证,\"来拍清水村的中元祭典。\"
老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抓住她手腕:\"快回吧!祭典二十年前就停了,自从那场大火......\"他猛地噤声,惊恐地望向老槐树后方。
浓雾中隐约传来唢呐声。
等苏婉再回头,老汉早已不见踪影,只剩地上一捆散乱的柴禾。她摸了摸发凉的后颈,发现相机不知何时自动拍下一张照片——显示屏里老槐树的枝桠间垂下无数条红绸带,每根都系着个指甲盖大小的铜铃。
当她真正站在村口时,夕阳正把最后一丝余晖抹在斑驳的牌坊上。青石匾额\"清水毓秀\"四个字爬满苔藓,倒是两侧新贴的对联红得刺目。苏婉凑近细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这根本不是对联。
两张黄表纸从牌坊顶端垂落,左边写着\"良缘夙缔\",右边书着\"佳偶天成\",正中斗大的囍字却用墨汁涂成了黑色。晚风拂过时,纸角翻起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符文。
\"阿婉?\"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苏婉差点摔了相机。穿藏蓝布衫的老妇人提着灯笼站在牌坊下,皱纹密布的脸被烛光映得忽明忽暗。
\"陈阿婆?\"苏婉认出这是老宅邻居,\"您怎么......\"
\"你爷爷临终前托我给你捎句话。\"老人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千万莫要进祖宅,听到任何声响都别上阁楼。\"
\"可协会安排我住老宅......\"
\"造孽啊!\"陈阿婆突然尖叫着甩开手,灯笼啪地砸在地上。火苗窜上苏婉的裤脚,她慌忙拍打时瞥见老人踉跄后退的身影:\"纸新娘要接活人亲,阁楼棺材等着新嫁娘!\"
当苏婉用备用钥匙打开苏家祖宅的铜锁时,月光正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出蛛网般的阴影。霉味混着陈年檀香扑面而来,她打开强光手电筒,光束扫过积灰的八仙桌,突然照出一片鲜艳的红色。
供桌上的龙凤喜烛竟像是新点的,烛泪在青铜烛台积成血珀般的瘤子。更骇人的是烛台中间摆着个真人高的纸扎新娘,描金盖头下露出半张惨白的脸,胭脂晕染的腮红在电筒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
\"谁在搞恶作剧......\"
苏婉伸手想掀开盖头,指尖刚碰到纸缘就触电般缩回。那种触感根本不是竹篾和宣纸,反而像......浸泡过尸油的皮肤。
纸人突然发出\"咯\"的一声。
苏婉倒退着撞上屏风,后腰被硬物硌得生疼。她转头看见镜面模糊的西洋座钟,表盘指针永远停在戌时三刻。而此刻手机显示的时间是20:45。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她强压着心悸举起相机。取景框对准纸新娘的瞬间,显示屏突然雪花闪动,等画面恢复时,纸人交叠在腹前的双手竟变成了活人的姿势——左手拇指正轻轻摩挲右手无名指!
\"啪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砸在苏婉额间。她颤抖着抹了一把,手电筒光束缓缓上移。纸新娘的盖头不知何时掀开半边,漆黑如洞的眼窝正往下渗着猩红液体,描画的樱桃小嘴裂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啊啊啊——!\"
尖叫声惊飞檐下夜枭,苏婉狂奔时被门槛绊倒,手电筒滚进院子里的荷花缸。黑暗中她摸到腰间相机还在,哆嗦着按下回放键。
照片里的供桌空空如也。
\"幻觉......都是幻觉......\"她撑着膝盖站起来,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月光将她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而在她影子的裙摆旁,分明多出一道戴着凤冠的轮廓。
阁楼传来木板挤压的吱呀声,仿佛有人拖着沉重嫁衣拾级而上。苏婉冲向大门的脚步猛然顿住——两扇雕花木门不知何时贴上了交叉的封条,朱砂画的符咒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阿婉!闭眼!\"
陈阿婆的暴喝在院墙外炸响。苏婉本能地合上眼皮,听到瓦片碎裂的脆响,接着是液体泼溅的动静。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脸上溅到几滴温热的液体。
\"跟着我的声音走,别睁眼!\"
苏婉跌跌撞撞循声而去,额头撞上门框也顾不上疼。直到跨过门槛闻到艾草燃烧的味道,才敢在陈阿婆的指示下睁眼。
老人正在门槛外泼洒混着香灰的鸡血,手腕上缠着七枚铜钱串成的手链。她身后是间点满白蜡烛的堂屋,烛光却照不出任何家具的影子,只有墙上挂着几十幅蒙黑布的照片。
\"你碰过那个纸人了?\"陈阿婆抓起苏婉的手,看到她食指沾染的金粉后倒吸冷气,\"造孽啊......今夜子时前必须离开清水村!\"
\"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纸人......\"
\"那不是纸人。\"陈阿婆掀开神龛上的红布,露出个贴着黄符的陶瓮,\"是等着借活人身子还魂的阴娘子。\"她抓起把香灰按在苏婉眉心,\"你在供桌下看见什么?\"
苏婉刚要回答,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唢呐声。不是喜庆的《百鸟朝凤》,而是凄厉如泣的《哭皇天》。陈阿婆脸色骤变,冲过去死死抵住院门。
\"来不及了......\"她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绣着八卦图的香囊,\"把这个戴在心口,记住!听见轿子落地声就往祠堂跑,祠堂供桌下......\"
\"轰!\"
院门轰然洞开,阴风卷着纸钱扑灭所有蜡烛。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苏婉看见陈阿婆脖颈浮现出暗红色的勒痕,仿佛有根看不见的麻绳正将她吊起。
月光下,一顶纸扎花轿悬浮在院墙上。轿帘上的金粉并蒂莲正在融化,顺着轿杠滴落成\"喜\"字。八个纸轿夫惨白的脸颊鼓起夸张的腮红,脚尖离地三寸飘在空中。
苏婉转身要跑,左脚腕突然被冰凉的手抓住。她低头看见供桌下的纸新娘正朝她微笑,纸糊的指尖不知何时长出了青黑的指甲。
\"新嫁娘——\"
沙哑的呼唤从花轿里传来,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探出半截身子。苏婉拼命挣扎间扯断了香囊,八卦图裂开的瞬间,漫天纸钱突然化作燃烧的灰蝶。
灼痛感从手腕传来,苏婉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血色嫁衣。更恐怖的是右手掌心浮现出枚铜钱大小的朱砂痣,正随着唢呐节奏忽明忽暗。
\"接着!\"
破空声袭来,苏婉本能地抓住飞来的物件。是陈阿婆拼死扔来的桃木匕首,刃身刻着\"斩邪\"二字。她挥刀划向嫁衣下摆,布料撕裂声里竟迸出类似骨骼断裂的脆响。
花轿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纸轿夫们齐刷刷转头。苏婉趁机撞开后窗,却在翻越瞬间瞥见轿帘缝隙——红盖头下根本没有脸,只有团蠕动的黑色长发。
她跌进芦苇丛的刹那,整个清水村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吠。但那些狗叫声越来越扭曲,最后变成老妪嘶哑的哀哭。苏婉不敢回头,朝着唯一亮着灯光的祠堂狂奔,嫁衣下摆不断滴落漆黑的黏液。
祠堂门楣上悬挂的铜镜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凤冠霞帔,面若金纸,眉心一点朱砂红得滴血。而她身后百丈外的苏家老宅阁楼窗前,正站着个与她穿着同款嫁衣的纸人,开裂的嘴角几乎扯到耳后。